萧太後不再为难,命人备了些滋补之物赠与楚常欢,不多时,夫妻二人便请辞出宫了。
楚常欢坐上马车,不禁嘟哝:“这些太後一个比一个难缠。”
“这些太後?”顾明鹤疑惑道,“还有哪个太後?”
“沈太後呀。”楚常欢不假思索道,“当初我和梁誉成亲後,他也带我入宫谒见了太後,那时陛下也在,他们……”
话音未落,就见顾明鹤变了脸色,楚常欢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不再吭声。
回府後,顾明鹤又赶往夷离毕院点卯当值,楚常欢正觉无趣,忽闻下人来报,道是五公主述律华来访。
晨间方在宫里见过,五公主此刻来访意欲何为?
楚常欢心内犯惑,但又不想失仪于人,遂更了衣,行至花厅招待贵客。
述律华悠悠哉哉吃着羊乳茶,馀光瞥见楚常欢挺着肚子缓步而来,忙起身朝他走去:“楚……我该如何称呼你?”
楚常欢对他行礼道:“殿下随性便是。”
述律华略一思索,于是道:“那我唤你常欢哥哥吧!”
楚常欢愣了愣,旋即一笑,复又请她入座:“殿下是来找明鹤的?”
述律华摇头道:“我是来找你的。”
楚常欢不免诧异:“找我?”
述律华道:“伊吉打算给我和顾大哥赐婚,你不生气吗?”
生气?
楚常欢似乎没有生过气,即便昨日听顾明鹤如此说,他也异常平静,仿佛笃定了顾明鹤不会爱上别人。
“你放心,我对顾大哥没有儿女之情。”述律华粲然一笑,“本公主不会给人做小,他亦舍不得让你受委屈,与其大家为难,不如就此作罢。”
楚常欢不明白这位小公主究竟想说什麽,索性沉默着,由她继续。
须臾,述律华招来随行的一名宫仆,从他手里接过锦盒,递与楚常欢:“这是我从前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甚是有趣,常欢哥哥不妨收下,闲时能解解闷。”
楚常欢含笑收下,道了一声谢。
述律华坐直身子,叹息道:“我的阿翁——也就是你们中原人称呼的‘祖父’,他年轻时曾去过中原,说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尤其是皇都汴京,真真是百般的好。
“可惜阿翁走得早,未能带我去中原瞧一瞧。常欢哥哥是汴京来的,可否同我说说汴京是何等样貌?与临潢府相比,谁更气派?”
原来这丫头是来找他解闷儿的。
楚常欢笑道:“汴京之大,非三五时日能详述得尽。”
述律华双眼一亮:“那我每日都来找你,你慢慢讲便是!”
楚常欢道:“殿下尚未出阁,此举怕是不妥。”
“出阁?”述律华道,“什麽意思?”
楚常欢道:“出嫁。”
述律华思忖几息,恍然道:“我们北狄人不讲究这个!”
因着这个小公主的到来,楚常欢不再整日对窗发呆,脸上也多了些生气。
小公主性格直率,知无不言,楚常欢从她口里对北狄王庭逐渐有了了解。
十月将近,临潢府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调养一个多月,楚常欢的身子大有好转,不再似从前那般畏寒,人也丰腴了不少。
是夜,新雪簌簌,楚常欢披着一件裘绒大氅于廊下观雪,顾明鹤端来一杯热水,并一枚褐色药丸递给他。
雪片落在掌心,转瞬消融,只馀零星水渍。楚常欢收回手,看向他道:“这是什麽?”
“香脂丸。”顾明鹤道,“服下此药,可助你顺利産子。”
楚常欢顿时愣住,下意识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孩子尚不足七个月……”
“这药是给你养身子的,需提前服用。”顾明鹤温声哄道,“听话,吃了罢。”
此前得知他怀有野种时,顾明鹤气到疯魔,差点要了他的命。
大夫说,他孕初时动过胎气,曾熏艾强行保胎,後又经他威胁一番,实在太伤元气,腹中孩子极有可能早産。
眼下胎儿已经快七个月了,不知哪一天就要瓜熟蒂落,他必须提前替楚常欢养一养身子,届时便能正常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