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欢惊恐醒来,举目四顾,屋内盈满了书卷气,并无半点血腥的痕迹。
没有黄沙,没有战争,亦没有被马蹄践踏致死的人。
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额间早已布满了冷汗。
正这时,院内传来一阵躁动,楚常欢仔细辩听,似是姜芜在与谁交谈。
他揩掉汗渍,起身行出书房。
刚打开门,就撞进了一面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楚常欢微有些愣怔,还未及开口,对方就已抱紧了他,急切地唤道:“常欢,常欢。”
楚常欢眨了眨眼,片刻後从来人怀里挣脱:“王爷,你怎麽来了?”
梁誉道:“夏军战败,已退至会州城三十里外扎营,我便趁此时机过来看看你和孩子。”
顾明鹤站在院中,目光阴恻恻地凝在梁誉的身上。
楚常欢将他打量一番,旋即道:“王爷退敌有功,定能得圣上嘉奖。”
接连交战了好几日,梁誉比离去时更为憔悴,鬓发里落了些沙尘,尽显狼狈:“我不想听这些恭维的话。”
楚常欢唇角翕动,欲言又止。
梁誉虽盼望他能说几句关心自己的言语,却也知晓,如今的楚常欢不会再向从前那样关心他丶担忧他。
少顷,梁誉对姜芜道:“去烧热水,本王要洗澡。”
姜芜立刻烧了一锅热水,随後由梁安提至王妃的寝室,一股脑儿倒进浴桶里。
梁誉洗完澡,更了衣,方与孩子亲近。
傍晚用膳时,楚锦然吩咐小童烫了两壶酒,权当为梁誉庆功。
楚常欢已有许久不曾饮酒,便贪嘴多吃了两盅。
他原先酒量甚好,但今日不知为何,三四杯清酒下肚,竟已微醺,双腮透着粉,目光亦变得朦胧柔媚。
那厢楚锦然还在举杯敬梁誉,楚常欢就软绵绵地趴在桌上了,顾明鹤见状,当即将他扶了起来,揽在怀里道:“欢欢?欢欢?”
楚常欢贴着他的肩,应道:“嗯。”
梁誉目光一凛,顾不得饮酒,立刻放下杯盏,靠了过来:“常欢,你醉了吗?”
楚常欢半醉半醒,迟疑了几息才道:“我不胜酒力,头晕得厉害,便不作陪了。”
说罢从顾明鹤怀里挣脱,起身离去。
梁誉和顾明鹤不约而同地离开凳子,向楚锦然请辞,追了上去。
“欢欢。”
“常欢。”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楚常欢的手,梁誉冷冷地瞥向顾明鹤:“放开他。”
顾明鹤就势把人拽了过来:“该放手的是你。”
梁誉不甘示弱,腕骨微一用力,楚常欢又跌进他的怀里了。
如此折腾一番,楚常欢头晕目眩,两腿发软,不悦道:“你们闹够了没!”
他二人未再争抢,可眼里的怒火与杀心却分毫不减。
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
楚常欢被风沙吹迷了眼,不由攀住梁誉的手臂,对他道:“王爷,送我回屋罢。”
顾明鹤蓦地一怔,正待开口,就见梁誉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而後将楚常欢打横抱起,快步流星地朝寝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