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衾水的马车虽不算贵气,但车前的昌宁伯府徽记却谁人都识。也不会不知她如今是褚家三小姐,更是浔世子亲自去御前讨来的未婚妻。
刘知府此刻吓得声音都带着颤,他弓着身不敢起。
元衾水并不想答话,只让云初下去应付了他。
云初施一礼,随后道:“刘大人,我们家小姐无碍,只是有两句话想问问刘大人。”
听见人没事,刘知府松了口气:“请讲。”
“刘大人身为父母官,却在人群密集之地,不顾百姓安危便扬鞭开道,是否不妥?倘若礼制规矩可无视百姓性命,那日后圣驾亲临,又该如何?”
开道跪迎是地方官员对皇家贵族所行礼仪,但若只为迎接开道,便罔顾人命为买年太过暴戾,也太过谄谀。
刘知府被噎住,未料这养在府里从不见人的三小姐言辞尖锐,几句话便将他陷入不义之地。
他态度极好,赶忙下令让官吏去处理受伤的百姓。
云初转身,行至旁边的马车,施礼解释道:“姑娘适才受了伤,就不便下来向世子殿下行礼。”
车里的人仿若没听见,只言:“走吧。”
于是侍卫驾着马车径直往城门去了。
元衾水端坐在车内,云初耷拉着脸回来,很是气恼:“世子明明知道姑娘在这,也听见姑娘受伤了,他竟连一句关心也没有,就这么进城……”
哪怕知晓马车差点翻了,也丝毫没有上前关心问候一下的念头,哪里会是想要求娶她们姑娘的人?
云初越想越气:“今番便是这样的态度,日后嫁去王府,不知还会怎样的冷漠无情。”
元衾水面色平静,一点也不意外。
这样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的人,果然并非真心来祭拜爹娘的。
她担心云初守不住嘴,嘱咐道:“若非祖母问起,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两家身份的差异摆在那里,多说无益只会落人口舌。
云初点头,嘱咐车夫回府,不料那刘知府又上前来拦路:“今日让三姑娘受惊,是下官失职,回去必当亲自去世子面前请罪。只是下官人微言轻万万没有三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分量重,还望三姑娘在世子面前替下官好言几句。”
这是做错事,找她来分担了。
可刚才世子的态度如何,他不都看见了吗?
元衾水并不受她这假意的捧,直言道:“刘知府说笑了,这样的罪责我可不敢担。”
今日之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他身为官员若有失职自有朝廷处理,若她去求情,他日问罪必也是连带这褚家。
刘知府讪讪,不敢再言。
虽然心底早有猜测,可见到时难免觉得骇然惊心。
元衾水怔愣原地,一道身影从里面缓缓出来,云白衣袍被腥红浸染没有了原色,他伸手把刀从门口的尸体里拔出来,抬头看向她。
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与他们一道来,想必也同他们一样?”
幽暗中的眸底,似浸了一片血色,晃出一束狠戾的光来。
元衾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医师会变成刺客,还这么巧自己又和他们一起进得王府。
她轻颤着解释:“我是来给殿下诊治,与他们不同。”
谢浔讥讽一笑,将刀尖抵在她的脖子上,面色苍白森冷,“倘若治不好,便和他们一样,如何?”
她仿佛踏入一片虚无,也不太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隐瞒了跟谢浔的事,还是会让方胧失望。
为什么越努力越徒劳。
她喉咙发干,纷乱的思绪找不到出口,她胡乱道:“胧胧,你还是看见了,是吗。”
“我不正常,所以你对我失望了。”
但是方胧没有回答她。
因为院外传来响动,是元青聿回来了。
方胧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对元衾水道:“算了,没关系。”
第48章位置
方胧很快离开了。
元衾水想去留她,但她意识到自己就算留了方胧,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那滴泪水已经顺着皮肤滑落,只剩一道湿痕。
又做了错事。
她总是小心翼翼搞砸一切。
她想去道歉,但是又难得敏锐地察觉出,道歉应当也是不对的,道歉要说出自己的错处,但她错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元衾水疑心自己脑子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别人可以交那么多朋友还游刃有余,而自己连好脾气的方胧都应对不好,她还把方胧气哭了。
元青聿进房时,看见的就是房门大敞,呆坐在桌案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