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
“离思”二字。
从来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离思,而是,离了东方礼,便会长久相思。
“离思”拆开来看,便是“思礼”。
京城第一才子,学贯古今,却起了个最直白的小字。直白到近乎赤裸,却又隐晦得无人能解。
说来也怪。
後来边疆六载,他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却再也没有见过东方礼那样的人。
再没有哪座山,能如那人蹙眉时般让他揪心。
再没有哪片云,能似那人展颜时般让他沉醉。
倒真应了那句“半缘修道半缘君”了。
因为曾经拥有过年少轻狂的小皇子,
以至于後来……
看谁都少了三分颜色。
“发什麽呆?”东方礼的声音将韶容拉回现实。帝王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正拍打着衣摆上沾的草屑,“这怎麽看都不像是能猎到野鸡的。”
韶容随手拈了片绿叶,指尖一弹,那叶片便如利刃般没入丛林深处。片刻後,一只肥硕的野鸡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了出来。
“这不是就有鸡了。”他轻飘飘跃下枝头。
“韶容!”东方礼气得跳脚,“你果然是在戏弄朕!”
“哎呀,别急啊。”韶容习惯性地擡手想按在对方肩头,却在伸手的瞬间怔住,指尖传来的高度明显不对。他微微仰头,惊愕地发现眼前人竟比自己高出了两寸有馀。
这个发现让韶容一时恍惚。当年离京时,两人分明一般高矮,怎麽养尊处优的帝王反倒比征战沙场的自己长得更高了?
“你怎麽长高了?”韶容眯着眼问出这个蠢问题,自己都觉得好笑。
“?”东方礼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这人定是存心找茬,“朕不长高,难道要变矮?”他故意挺直腰板,借着身高优势俯视对方,“还是说……韶爱卿嫉妒了?”
韶容耳根一热,後退半步拉开距离:“臣只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陛下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你!”东方礼正要发作,却见韶容已经拎着野鸡转身走向溪边。
帝王望着那个背影,忽然笑了。他大步追上,故意凑到韶容耳边低语:“朕记得某人说过,要教朕烤鸡来着?”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带着几分挑衅。
“当初教了你两个月都没学会,”韶容斜睨他一眼,指尖灵活地转着匕首,“现在就能学会了?”
“朕这五年来苦修百艺,早已非吴下阿蒙。”东方礼微微仰头,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哦。”韶容冷淡回应,手上处理野鸡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身後黑黢黢的树林。
空无一人。
不。
绝对有人。
数年的沙场淬炼出的直觉在疯狂预警。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战栗感,连带着後颈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怎麽了?”东方礼察觉到异样,下意识的靠近半步。
韶容不动声色地将帝王护在身後,匕首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没什麽。”
他嘴角重新挂上散漫的笑:“臣突然想起来,御膳房好像还欠臣一只鸡。”
他的声音轻松,眼神却不动声色在黑暗中搜寻着那个潜伏者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