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晨鼓破晓,急促的擂鼓声震碎了清晨的薄雾。
各营将领应声而向大帐中走去,甲胄相击之声不绝于途。
到的帐中,却看见萧景珩早已立在沙盘前,玄甲映着跳动的烛火,他擡起手抵在下颌,眉间的沟壑深得能埋下一柄短刀。
帐帘掀起,萧景珩擡眸看着鱼贯而入的将领,目光却翩然落在队尾一抹素色的身影上。
那,是沈知微,只见她裹着狐裘,小小的身形在一群玄甲军士里尤为显眼,像朵安静的茉莉花儿,但萧景珩的目光却顺着落在沈知微手里的绢帕上面,只见那上面沾着褐色的药渍。
……这般病重,还是来了麽,怎麽不好好休息?
萧景珩心里嗔怪了一句,但他也知道沈知微的脾性,就算这句话他当着面说,也必然是拗不过沈知微的,该是她的事情,她从不推脱,总是要咬牙完成才行。
萧景珩轻声叹息,他默然了半晌,最後还是将注意力转到了沙盘上,沉声道。
“昨夜,夜不收已探的情报,北胡五千轻骑改道,要渡大凌河……”
此言一出,满座将士都震惊。
其中岁数最大的老将陈岩石更是一拳锤在了立柱上呵骂道。
“这帮孙子,挑的好路子啊!
西川口的冰棱子能扎穿马蹄,去年开春还吞了老子一队斥候!”
“可不是吗?别说老将军你了,前年我也……”
一时间,帐中顿时叫骂声骤起,沈知微蹙眉看向沙盘,虽然她不通军事,但见的大凌河支流在西川口前扭成了像毒蛇蜿蜒一般的曲线,这就算再不懂军事的人也看得出来,这绝非骑兵喜欢的开拓战场,北胡人大多是轻骑选这条路更是不合常理。
“咳咳……”
病气萦绕,纵然沈知微强撑,总还是不得不发出几声轻咳。
但,她瞬间咬住帕角,像只倔强的小狐狸一般,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打断其他人商量军务。
就在此时,帐中却还是有人机灵的。
一名坐的离沈知微近的小将,听的沈知微的轻咳声,又见的沈知微轻轻皱起的眉头,他立马眼睛一亮,这可是大献殷勤的好时机啊,他立马往沈知微身边凑了凑。
“殿下有所不知……”
这话儿刚一开口,却发现一个如山的玄色身影突然挡了过来,硬生生把那小将飞扬的眉梢全遮挡住了。
“西川口三月冰冰汛,人马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萧景珩借着指点沙盘的空隙,横插在沈知微面前,他看似认真在讲解那沙盘,眼角的馀光却落在沈知微已然发青的指甲上面。
“胡人这是要赌命啊!呵,想也知道,他们饿疯了!”
萧景珩不屑一笑,指尖如刀刃迅猛划过沙盘直指向沙盘角落一角。
衆人定睛看去,那边正是永宁城粮仓所在这地,正离大凌河口不足十馀里!
“这帮牲口!”
陈岩石老将军率先出声,他一看萧景珩指的地方就明白了,这帮胡人打算偷袭粮仓,而大凌河因为地势险要所以防御工事极难修建,这边最好攻破,也是最难防守的地方!
“不止如此……咳咳……这里丶这里他们就是要攻城了,如果丶咳咳丶如果他们进的城来,会怎样?”
今天,沈知微第一次发出声响,她轻声咳嗽着,声音却是急切,她不是不懂,只是她想确认,也是想唤醒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城破之後,手无寸铁的百姓,到底会是怎样的下场?
一听沈知微的话语,帐中骤然死寂。
老将们铁青的脸上,肌肉一根根绷紧。
会怎样?
这三个字如同火灼般瞬间唤醒了这些经历过的将领们的记忆,他们仿佛又看见那些胡人骑着马匹在大街上狂笑着追猎手无寸铁百姓的模样丶那些在烈火中抱着身首异处的孩子哭泣着的妇人的身影。
一个少年将领忽然眼圈通红的哽咽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