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之声震荡四野,邪息顿时翻涌迸发,方圆百里万千怨灵从中苏醒。路过的商队马匹集体跪地哀鸣,行人不由地纷纷捂住耳孔。
柳青心下一沉道:“是年七。。。”
与此同时,年七又陷入龙剑神识空间,他跪在血海中不停地狂怒道:“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为何是我?!”
嘶吼声一遍又一遍。
始终不停。
往日场景一一闪过:师父教诲丶竹园孩童递糖果丶童儿并肩作战还有柳青亲自为自己贴上的替死符。
最终,无数记忆碎片皆在怒吼中炸裂。
虚无中的人影缓缓递出龙剑,剑身滴落的血珠化作熊熊业火:
“你生来就该焚尽这肮脏世道。”
染血的龙剑贴上年七掌心时,整个神识空间开始崩塌。
“年七,去撕咬,去咆哮,去把这肮脏的世道斩成灰烬。”
硝烟散去,玄门弟子才闻讯赶来。
残垣断壁间,五只染血的平安结漂浮在血泊中,衆多弟子吸入毒雾本该死绝,却多亏了几位执剑之人坚守,才让半数之人在毒雾中捡回性命。
“快救人!上忆师弟还活着!”
为首的弟子嘶声喊道,其馀弟子踩着黏稠的血水纷纷奔向伤员。
全相闲默然将双玲交给同门,转身离去时,掌心那只本命雌蝶静静蛰伏,本该双生双死的本命蝶,如今只剩孤零零的一只。
“师姐的伤。。。”年轻弟子接住双玲白发散乱的身躯,声音发颤,“全副队今日怎如此冷漠?”
衆人望着全相闲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面面相觑。
有眼尖的弟子突然低呼道:“你们看。。。。。。那是什麽鬼东西。。。。。。”
血泊深处,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年七双目赤红,手中龙剑滴着黑血。那些来不及撤退的渊者,一个接一个在他剑下化作肉泥。年七像是感觉不到疲惫,哪怕握剑的手已露出森森白骨,仍在一遍遍挥砍。
“那是。。。。。。悼亡剑主?”有弟子惊恐地後退,回答他的,只有怨灵们越来越凄厉的哀嚎。
与此同时,高楼残影处,两道身影静立。
兰烬身旁还有一位玄衣人,以猩红面具视人,周身萦绕着蛊惑的魅香。见年七癫狂之态,她只低笑几声,转身隐入黑暗。
眼看年七心魔愈发猖獗,兰烬欲起身倒被那人按住肩膀,狠戾一瞪道:“李家丫头起死回生一事,我既往不咎,兰烬。”
废墟中央,年七正撕咬着一名渊者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他才勉强感知到心脏仍在跳动。
“年七!”柳青的呼喊让他身形一滞。
有弟子趁机扑来阻拦,却被他反手扼住咽喉,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弟子哀嚎道:“食丶食人魔!”
门清长老挥袖震开骚动人群,先是为双玲渡下延缓寿命流失的灵药,警告道:“燃命之术,不可逆也。”
直到擡头看清年七恶鬼般的模样,连门清都为之一震。
事後良久,山间客栈内。
柳青撞开房门时,铁链正随着年七的挣扎铮铮作响。那人被数根透骨钉困在玄铁柱上,不断低声咆哮,嘴角血痂里还咬着半截糊状物。
“退後!”有弟子拽她衣袖,“这怪物方才又咬伤了三人。。。”
可柳青只看见年七的眼睛,那双血瞳死死钉在她身上。汹涌而来的心疼让人变得悲怆,那颤动中宛如燃着血腥的火焰,仿佛快要烧穿柳青的心口。
无人在意年七的犬齿深深陷进下唇,是一个“怪物”被困绝望,最後压抑痛苦的自残方式。
——为何不靠近?
——为何不拥抱这具肮脏的躯壳?
“别犯傻。”陈上华一把拽着柳青往客栈外走,沉默地摇头,“先照顾好自己吧。”
“他可真是什麽都有啊。。。”
突地,暗处飘来的少年嗓音让柳青猛然回头,只见树影婆娑。
夜深人散,门清的汤药终于让年七陷入昏沉,柳青才得以掀开染血的帐幔,将脸相贴在年七冰凉的颊边。
未愈的伤口渗出新鲜血迹,逐渐缠绵在二人身间。
“对不起。。。”她落泪哭泣。
陈上华别过脸,却撞见满身伤痕的陈上忆。
“兄长。。。”
陈上忆攥着串干枯的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