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的父亲还是一个皇帝。”又一个面容模糊丶作流民打扮的脏兮兮的男人吞噬了梦中的幻想,只有嘴巴清晰地一张一合:“如果你不想认他当爹,那我怎麽样?”
她尖叫起来,却被祁天成扼住下颌。他狰狞着给她灌下毒药,向来威严的五官变得那样可憎。
“你就是朕的耻辱,绝不能活,绝不能活。”
……
祁无忧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声呼救。
“……不!不!”
她不想死。
所有侍女都赶到了她的床前,围得密不透风。
祁无忧这两天情绪不稳,衆人都紧着侍奉。她总是坚毅刚强,向来让人无隙可乘。现在谁若伺候得熨帖,就是极有可能被她记在心里的。
但漱冰照水不假手他人,其他人等只能守在外围,等听吩咐。
濯雪不作迟疑,当即遣了手下的飞絮去请驸马。
“建仪?”
夏鹤的声音一响,侍女们都让出了一个豁口,露出坐在床上抱膝後怕的少女。
漱冰和照水互看一眼,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濯雪不知道夏鹤的身份,她们却是清楚内情。祁无忧近日心系鸣鸾宫,顾不上针对夏鹤发作。他这时应该躲得越远越好,偏偏濯雪自作聪明,让他往枪口上撞。
祁无忧擡头,眼中只看到了夏鹤一个。
望着昳丽清绝的郎君,她急促且轻地深吸几口气,终于感觉回到了人间。
她还活着。
还活着。
魂魄缓缓落地,祁无忧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
数日不见,她失神地望了夏鹤一会儿,并未发出赶人的命令。怔忡间,他来到了床边坐下。
他从没见过祁无忧这副模样。长长的乌发披在身後,竟使她天生高挺的身影显得无比可怜。她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像在发抖。
夏鹤伸出手,马上被祁无忧拉住。
照水和漱冰心跳如雷,见状迟疑片刻,还是带着其馀人无声地退下了。
灯烛散去,留下了一地波动的银光。衣衫褪尽,夏鹤马上看见了祁无忧今日新添的刀伤。
激情蓦地烟消云散,他仔细看了那被包好的伤口,眸中的热情霎时变为冰棱,愠色几乎突破了帐中昏沉的夜色。
“谁伤的你?”
祁无忧实话实说:“碰到有人行刺了。”
“什麽人?抓到没有?”
“当然抓到了。”
夏鹤的神色渐渐阴冷,变得万分骇人。深知就算祁无忧身侧没有护卫,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伤得到她。
“是谁?”他又问了一遍,“这几天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祁无忧躺在床上,仰脸望着夫郎厉鬼般的面容,竟“咯咯”笑起来:“这有什麽。”她笑得比他还像鬼:“若是当了皇帝,来行刺的人就更多了。家常便饭,早日习惯罢了。”
她说着,竟慢慢真有些习惯这命在旦夕的生活,又喃喃念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不是说着好听的。”
夏鹤盯着她被白纱缠了一圈的手臂。不知深浅的伤口正在悄声愈合着。他到底是撬不开她的嘴,祁无忧软硬不吃,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无忧换了个姿势,枕在他的臂弯里,“你心疼麽。”
她主动送上红唇给他撬,但他却生生忍住。
“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夏鹤说完,竟是要穿衣服。
祁无忧气得骂道:“好啊,你滚!滚了以後就再也别想上我的床!”
夏鹤正背对着她系衣带。原本只想陪她和衣睡一晚,听到她这样蛮横,多半是起身就要走的。可他隐约听见她带了哭腔,不由得转过身来。
她果然怒瞪着他,但素净的面庞宜嗔宜喜,让人看一眼就心生不舍。
于是那勾着衣带的手指又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