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晴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待咽下後,诚实地点点头。
还热着,很是香甜。
许凤洲见她喜欢吃,一颗心说不出的熨帖,又重新剥了一颗递到她嘴边。
他从前怎麽不觉得服侍人吃东西竟然是一件这麽有趣的事儿。
难怪她以前总喜欢炖汤喂给他吃。
这时布老虎不小心掉到地上,小许韶无东西可玩,撇撇嘴又要哭。
许凤洲一时找不到东西哄她,取下腰带上玉制的手令牌递给他。
小许韶立刻将小老虎忘得一干二净,细软的小手拎着流苏甩来甩去,甩得云晴心惊胆战。
他浑不在意这东西究竟有多贵重,见儿子玩得高兴,又将另外一块玉珏也解下来给他玩。
云晴觉得再这样下去,儿子就要朝着纨绔子弟的方向去了,忍不住道:“会碎。”
“无妨,”他浑然不在意,又把一粒剥好的板栗递到她嘴边,“这些东西家里有得是,我幼时不知砸碎多少。”
怪不得……
云晴想了想,道:“这样,不好。”
许凤洲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终于明白过来,瞥了一件那件氅衣,“你觉得我很铺场浪费?”
云晴不置可否。
许凤洲沉默片刻,问:“你方才,不是拿我,同——同人做比较?”
云晴摇头。
许凤洲心里的疼意减轻些,“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说?”
云晴沉默不语。
她从前也说过的。
她当时觉得那件沾了葡萄汁,才穿过一回的衣裳实在是可惜,觉得还能穿,就拿去洗了。
尽管如此,他也再没碰过那件衣裳。
也因此,其他婢女嘲笑她小家子气。
不过,她也能理解他。
他这样的人,一出生就拥有旁人一生都无可企及的财富,权力,自然也不会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但她在云溪镇的那些时日,亲眼瞧见太多连十几文钱的药都吃不起,将小病拖成大病,最终无药可医的地步。
凄凉可怜得很。
方才他问她,希望她的儿子像谁。
她这个人没什麽太大的志向,只希望她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倘若将来不能够为官,也就罢了,但若是入朝为官,至少也该做个好官。
其实她亦知晓,许凤洲也不是什麽坏官。
他只是站得太高,看不见如同蝼蚁一般茍且偷生的民。
可这世间,最多的便是“民”。
云晴垂下眼睫,“那件,大氅,还能穿。”
她并不是要管他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本以为他又要发火,谁知他却柔声应了声“好”。
云晴闻言,擡起眼睫。
容颜如玉的男人又剥好一颗板栗递到她嘴边。
为避免争吵,云晴只好张嘴含住。
板栗刚入口,他突然凑过来,一口咬住板栗,连带的还有她的唇。
云晴伸手想要推开他,可怀里还抱着孩子,空不出手来,只能任由他亲。
一直到他与她分食完一颗板栗,他才松开她有些发麻的唇,大手扣着她的後脑勺,抵着她的额头,沙哑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委屈,“总之也别想着离开我!”
云晴握着儿子白嫩的手,未再说话。
今日是大年初一,她不想再同他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