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哭
那天黎郁抽到了一只张大嘴表情很凶的鲨鱼,靳流星抽到了一个撅着香肠嘴丶表情鬼畜丶蹲在花盆里枝茎扭曲的大红花,邬雪抽到的是一根冰棒,那种很古老的老冰棒,外表微微透明,里面有逼真气泡,仨人约定,各自挂各自书包上。
黎郁和靳流星回去挂上以後各拍了一张照片发群里,然後叫嚣着让邬雪也拍一张。邬雪当天晚上没拍,因为晚上光线不好,第二天把书包带到画室拍了一张才发群。
他把三张照片上下拼到一起,设置成了手机桌面和朋友圈背景。
黎郁现在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会视奸一遍邬雪的朋友圈,很正常就看到他原本灰色的背景变了,点开,长按,无法保存,于是截屏留存。
源亭有戏了,邬雪在群里说的,所以这周日下午不会来了,他在群里说要给老头打视频让老头看戏,所以靳流星和黎郁一合计,决定他俩周日放学直接去新站搭班车找邬雪。考虑再考虑,手机还是没敢拿学校,戏台子前面多瞅几遍总能瞅到人,真瞅不到到时候再说。
第四节铃声一响,所有人眼巴巴看着讲台上老师,就等说出那两个字,书包是上课时间就已经偷偷收拾好的。
“放学。”可以涤荡尽灵魂腐朽黑暗的两个字如约而至。
“老师再见!!!”班级里齐声。黎郁和靳流星捞起书包就跑,比庞泽他们窜的还快。
庞泽在後面叫:“我靠!你们两个走读生跟我们住宿生抢夺什麽机缘!”
“一纪元就一次逃离放逐之地前往上界的机会,而我们两个已经蛰伏太久桀桀桀……噔噔噔噔……”下楼梯拐弯时靳流星书包惯性朝旁边狠狠一甩。
就半天假,洪水一样往大门外涌出学生,黎郁和靳流星一口气跑到停车棚,车没锁,推出来骑上就跑,到门口急停刷卡,朝左拐弯争分夺秒去新站。
都是提前跟家长说好的,中午不回。
“麻辣毛蛋……烤红薯……竹筒粽子……炒河粉……”热辣阳光下摊贩扩音器蝉鸣一样,新站人行道前面有停两轮车的位置,俩人见缝插针把车停了。左边一辆公交正晃晃悠悠往这边赶,车头玻璃里面一张红底白字牌,写着“绿溪”俩字。
绿溪是终点站,途径源亭乡。
“靳流星!黎郁!”後面有人喊。
俩人同时回头,是骑着电动车的双黄蛋,後面坐着的那个怀里抱着俩书包,现在二高也刚放学。
电动车拐弯停到脸前,後面那个举起书包遮住正前方的太阳,擡头问:“你们怎麽不回家?”
“我们去找邬雪看戏。”靳流星很得意。
“戏!?西岗楼那边?”双胞胎同时问,临祈县城西岗楼那边天天有戏。
黎郁顶着热辣的太阳吐出两个字:“源亭。”
“圆亭?”前面那个道。
“没听说过。”後面那个举着书包摇摇头。
靳流星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我们是去乡下看戏。”
“绿溪!绿溪!”後面班车渐渐使近了,一个男售票员拉着车门里面,身体歪出来半截,朝几个人喊着终点站。
黎郁和靳流星绕过他俩往前走:“不跟你们说了,我们要上车了。”
天越热班车里面的皮革味道就越严重,现在里面还没有多少人,黎郁和靳流星坐的并排。
“上哪?”售票大叔问。
“源亭。”黎郁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二十的递过去。
“你俩想干嘛!”靳流星站起来,一步跨过过道,右膝跪在车座上,拉开窗户往外面看。
黎郁侧头看去,外面双胞胎正在倒车停车。
“圆亭圆亭!”双黄蛋前後上车。
“十块。”
“微信收款,二十元。”
班车渐渐向前,窗外建筑物缓缓向後平移,售票员大叔继续拉着扶手半个身体探出去,往外喊着“绿溪”俩字。
双黄蛋很兴奋,怀里抱着书包低头鼓捣手机,不用想都是在跟邬雪发消息。
再往前到县医院,售票员大叔折身把手里收的现金还有笔本子都放司机旁边纸盒里,再转身走到车门前,等车速度再慢一点直接下去,车门合上,速度逐渐加快。
黎郁和靳流星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窗外景色一变再变,双胞胎趴在窗户上看的很入迷。
靳流星还在乡下待过,他们两个则是彻彻底底的县城人,去过最贴近农村真实生活的地方是草莓大棚。
车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双胞胎忽然“哇”起开来。
两边公路终于不在是白色中掺杂着一点绿的白杨树,而是大片大片的桃园,临近公路,地势比公路低很多,从上往下看,雾气似的一片粉海。
“哇……”双胞胎单膝跪到座上,扳着椅背透过後面的窗户往外看。
车穿过一道高速桥,车厢内变暗几秒又重新光亮,一段距离後又经过一条路边街,车速减慢下来,驶出街道范围後提速,一段距离後又出现了一片大桃园,双胞胎又开始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