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出于什麽理由,带未成年人饮酒都是违法的。”
贺栖鸥朝他晃晃手机:“跟警察说去吧。”
两根手指懒散的端起鸡尾酒,上面夹着片潦草的柠檬。
最近查得严,一旦查出他们放了未成年人进来,全店都得停业整改。
被吓得安静如鸡的服务生小心地为他续上酒。
赶走了人又陷入了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旧手机传导过来的数据。
相册里多的是习题丶培训手册丶工作证明丶工作群截图。
却没有任何一张他的生活照。
没有任何小花小草,小猫小狗。
没有太阳东升西落,也没有月亮和星光。
死气沉沉的。
想想还是把偷拍的照片从回收站里找回来。
放在手机里还挺辟邪。
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酒吧打烊,贺栖鸥才抹了把脸起身。
“能开票吗?”
“可以的。”
服务生的眼神落在他最新款的手机上。
贺栖鸥有些醉了,没注意到服务生上下打量的眼神。
发票留下来,全记汪屿头上。
又觉得自己荒唐,大抵是醉得厉害了。
随手把发票揉成团塞进裤子口袋。
骑车时,穿过领口的空气是温热的,灰蓝色的天空只有浅淡的颜色,栖息在城市中的鸟鸣声在草木中此起彼伏。
还得回去一趟。
贺栖鸥一时不知道怎麽描述,那个并不能称之为“家”,但又和汪屿在同一个屋檐下,确实接纳了他很久的地方。
因为那里还有对何秋晨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他乏善可陈的前半生。
带着一身酒味猛地推开门时,心里只剩下畅快。
汪屿显然也已经醒了,屋子里一切如常,谁都看不出这里昨天差点就要发生一桩血案。
桌上摆着一盒刚刚拆封的解酒药。
他眼神落在敞开的领口上,眉头紧锁。
出血点从下颌一直铺满到锁骨,已经消了肿,颜色却因为氧化变深,看上去更加夸张。
贺栖鸥正眼也没给他一个,直直地略过人去了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而下,一捧一捧泼在脸上,水珠沿着脸颊和发梢滚落,打湿了领口,与不知道什麽时候沾上的酒渍混合在一起。
恍惚间擡眼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下巴已经冒出了些淡青色的胡茬。
本就没什麽肉的脸颊微微下垂,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不少。
最近重回校园,身边都是当年同自己一样青涩的学生,忽然有了年龄焦虑。
喝酒伤身啊。
喝酒还熬夜更是不可取。
罪魁祸首此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搭上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不像是宿醉,倒像是熬夜工作应酬了一晚。
眉骨依旧嶙峋而分明,只是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的倦意。
可以当场写一份“航玉集团未来继承人彻夜奋战一线,身体力行诠释新生代企业家担当”的通稿。
收拾东西时,发出不小的声音,叮叮当当地。
何秋晨的那些破烂,连一个小小的20寸皮箱都装不满。
拖着箱子出来的时候,汪屿还没去公司。
桌上摆着杯水,旁边是算好计量的解酒药。
也许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