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秘书说你半个小时之後还有视频会,今天就不聊了吧。”
“一个月不见,你就这麽跟你自己的父亲说话,合适麽?”
行,这时候知道是我爹了。
池叙突然想笑,但奈何这会儿又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发笑的场合。
他是不知道他这位一言难尽的父亲这会儿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麽才会莫名其妙说出这麽一句话来,总之不论是什麽,也一定是池叙所无法理解的。
“那您还想聊什麽?”
池叙轻轻推了下眼镜,还是不坐,像是铁了心了要跟池东淮顶着来。
池东淮肯定是不高兴的,池叙忤逆他这件事在他这儿本就是死罪,但是鉴于之前发生的种种还都历历在目,池东淮觉得自己也是该来点怀柔政策了。
刚柔并济总没坏处。
所以这一次,池东淮的情绪远没像之前那麽激动,既然池叙不想坐,那他也不强求,伸手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靠在椅背上上下对着池叙打量了一番。
瘦了,气色也不如之前好了,头发像是刚剪过,气喘吁吁的,衣服也不那麽整齐。
总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池东淮已经有些看不出曾经那个儒雅随和斯斯文文的好儿子的影子了。
有些烦乱,但更多的是失望。失望自己的儿子身边多出了一个坏朋友。
也失望自己怎麽没从池叙一小的时候就发现霍知云这个毒瘤,发展到现在,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这阵子在霍知云那儿住得还习惯麽?”池东淮歪歪头,沉着声音问池叙。
“没什麽不习惯的。”池叙说,“本来也是为了躲清静,现在清静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看来这霍知云是铁了心收留你到底了,”池东淮听到池叙这话之後,没忍住乐了一声,“一辈子能遇上这麽个朋友,也是你池叙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池叙皱皱眉,听出了池东淮的阴阳怪气,懒得搭茬:“能不能先把合同给我……”
不知道池东淮这会儿究竟为什麽又要七拐八扭地扯到霍知云,为什麽他们父子俩之间的事总是要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池叙想不通。
他一个字都不想去猜去琢磨池东淮的内心,从不曾在池东淮面前显露出过的急躁与不耐烦这会儿也是暴露无疑,池叙不想再藏着掖着,他自认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多纯良温润的人,这麽多年,装也装够了。
“这麽急着走。”池东淮眯缝了一下眼睛,朝池叙擡了擡下巴,“你就没什麽事情想问问麽?”
“还要问什麽,”闻声,池叙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不去提也就罢了,结果池东淮这会儿居然还恬不知耻主动聊起来了。
池叙的语调立时有些压不住,有种自己被贴脸羞辱了的感觉。
“您还想让我问什麽?”
“嗯?”
“问问您之後还有没有准备什麽别的比操控舆论组团网暴我还更卑劣更恶毒的手段在等着对付我?”
“就算我问了,您会说麽?”
“池叙。”
“您就别叫我名字了,”池叙勾咬着牙,声音都在发颤,“我现在这副德性到底哪里还配得上冠您池家的尊姓,退一万步说,您要是真给我当池家人,先前也不至于那样对我。”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在乎我到底是姓甚名谁了,总之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行麽?”
“池叙你他妈放肆!”
胆敢把姓氏拿出来说事,这在池东淮眼中实在是太狂妄也太僭越的一件事情。
池东淮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那麽斯文乖巧的儿子,事到如今不思悔过不说,居然会跟自己说出这样不是人的混账话来。
这是疯了。
先前他们二人吵架的时候,虽然也是吵得翻天覆地不可开交,但池叙还从未拿姓氏这麽严肃的事情出来开过玩笑。
不是池家人是什麽意思?要断绝父子关系?
你池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凭什麽?谁给你的勇气?是让你翅膀硬成这样?
池叙当然是故意的。
因为池叙知道池东淮在意这些,在这样一个年代还时常要把曾经老祖宗写下的家谱和立下的家规家训拿出来看看的人,又怎麽可能允许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这或许比任何事情都更让池东淮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