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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有个小鲁村(第4页)

此时,小姐已有身孕。母亲把公鸡杀了炖好,让丫鬟端到楼上给小姐吃。小姐于心不忍,揭开房顶上的一片瓦,把这碗公鸡肉封存起来。不久,小姐生下儿子,因为小姐尚未婚配,生下私生子实在丢门败户。小姐的母亲便让此儿称小姐为姑母,称小姐的哥哥嫂嫂为父母亲。

多年以後,小姐的儿子考取状元,要在家门前竖旗杆。状元自报身世,说起自己不明就里的“父母”,可是,旗杆就是竖不起来。聪明的状元便觉其中有因,于是回到家,长跪在姑母跟前,请求姑母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世。姑母拒绝再三,不得已,含泪告诉状元,自己就是他的生身母亲,而他的父亲,是一个公鸡精。

小姐让状元郎揭开房瓦,找到他生身父亲的骨殖。时隔多年,那碗公鸡肉还没有腐坏。状元郎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安葬了父亲,再次竖旗,这次,旗杆顺利地竖了起来。

“说书拉呱,那些邪魔鬼祟跟人生的孩子都聪明。”我妈妈说,“白素贞跟许仙生的孩子也是状元。”

这样的故事在我儿时的内心里泛起过很多涟漪,我对小姐的遭遇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憧憬。小姐所遇非人,她深爱的夫婿居然是一个鸡精。这是笑话,还是悲剧。小姐的母亲杀死了鸡精,小姐虽然被骗,但是并不忍心食其肉皮。或许,他们之间也存在过真正的爱情吧,何况这只鸡精还为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鸡精死了,小姐在此後的梦寐中是否还会梦见他俊朗的身影?我对鸡精并没有彻底的厌弃,或是完全的嗤之以鼻。我甚至在茫然的寻寻觅觅的童年里,也梦想着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夫婿。这样,我的童年就不会那麽茫然和孤寂。

不仅公鸡会成精,银银菜也会成精,也去缠绕人家良家女子。人家问它家住哪里,银银菜说:“我又姓银,又姓菜,家住恁家大门外。”人家大门外恰好生着一棵银银菜。人家就按图索骥,薅掉那棵银银菜,把它斩草除根。银银菜就是苋菜。它就生在人家的墙里墙外。那时候还没有人家种银银菜,那时候的银银菜还是绿色的,我没有见过红色的银银菜。

绿色的银银菜像是大公鸡的尾巴,叶子更香更厚实。它还在地上亭亭玉立的时候,我路过它的身旁,似乎已经能够闻到它在糊糊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烧糊糊的时候。掐一把银银菜,洗洗下锅。没有菜了,也可以拿它炒菜吃。那些棵银银菜是可以循环利用的。掐了它的叶子,它还会再长出来。因此,凡是我妈妈掐过的银银菜,她都叮嘱我不能动它,要把它保护起来。我家常吃银银菜,也吃婆婆蒿。这些菜,在我的记忆里,不仅是一种野草,还是一种亲切的味道。

6。妈妈的故事:《朱洪武》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讲朱洪武的故事。说是一个员外家的臭水沟里出现了一条鱼,员外听高人指点,他家的儿媳若吃了此鱼,所诞下的孙子必定做朝廷里的高官,但是吃的人不能事先知道这是一条神鱼,知道了就不灵验了。

老员外叫厨子精心烹制了此鱼,送给大儿媳吃。大儿媳养尊处优,看不上臭水沟里的鱼,当面拒绝。员外再让人将鱼端给二儿媳,二儿媳聪明乖巧,将鱼接了下来。老员外一听二儿媳接下了鱼,心中暗喜。谁知聪明乖巧的二儿媳对此鱼也是不屑一顾,她悄悄让丫鬟把鱼端给门外的要饭的女人吃。这个要饭的女人就是朱洪武的娘。她吃了此鱼以後,便怀了朱洪武。

这一日,朱洪武的娘觉得自己要生了,可是要饭的花子居无定所,到哪里去生産呢?附近恰好有一座山神庙,朱洪武的娘就只好去那里生産。

当时电闪雷鸣,天降大雨。一文一武两个高官路过此地,前来避雨。两个避雨的官员,看到朱洪武的娘正在生産,不便上前,就让丫鬟前去帮忙接生,而他们则在门外避雨。两个高官,一个门旁儿站着一个,守护在山神庙前。

他们看到朱洪武的娘生完孩子,就对她说:“这个小孩以後福分不浅啊,他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个给他保驾,他将来至少也是个二品大员啊!”

朱洪武的娘没有见识,哪知道官员品级,她憨厚地说:“俺是穷要饭的,哪里指望能当二品大官啊,能当个一品就不错了”!朱洪武的娘金口玉言,朱洪武後来果然是尊贵至极!

当朝皇帝找高人掐算,有一个改朝换代的真龙天子已经诞生。皇帝就让这个高人再算算,看看这个孩子现在在哪里。高人掐指一算,满有把握地说:“明天午时,有个头顶青雨伞,身穿八卦衣,骑着白龙马的孩子,从河沿边儿上经过!”皇帝便派人前去捉拿。

第二天,几个御林军守在河沿边儿,一上午无人经过。天将午时,一个几岁的孩童,浑身□□,头顶一片荷叶,□□一根白色的麻杆儿,学着马奔跑的样子,跑了过去。御林军一心要等那个骑白龙马的孩子,总也没有等到,天黑了,他们两手空空地回去了!那高人问:“有没有捉住那个孩子?”

那些御林军说:“没有,今天午时,只有一个□□的孩子骑着根麻杆儿从此路过,除此之外,绝无他人!”

那高人一拍大腿,叹道:“这个娃娃正是那个真龙天子!”

就是因为这样的故事,我小时候天真的以为,一个小孩儿,小时候吃过的苦越多,长大了就会越有出息。就像那些故事里说的那样,那些穷书生,一开始总是会穷困潦倒,到最後必然是高中状元,金榜题名。长大以後,我才知道,贫寒之家的孩子想要成才,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7。妈妈的故事:《王三姐与薛平贵》

我妈妈爱听戏,她把听过的戏文都讲给我听。王三姐住寒窑的故事,就是她听戏听来的。宰相之女王三姐抛绣球选婿,绣球落到了要饭的花郎薛平贵手里。王三姐的爹爹看不起要饭的花郎,让她放弃薛平贵:“给他点银钱打发他走吧,咱重抛绣球,另择佳婿!”哪知王三姐信守抛绣球的承诺,绣球所定,皆是天命:“抛到鸡随鸡,抛到狗随狗,抛到石头瓦块搂三年”,绝不更改。

三姐的老父亲觉得宰相之女嫁给要饭的花郎丢门败户,气急之下,要与三姐断绝父女关系。王三姐毫不妥协,当场与父亲三击掌,断了父女关系,从此以後,“不做娘娘,不回相府娘家”,“你看那薛平贵花郎模样,到以後得第了,比你还强”!

王三姐的父亲跟王三姐的两个姐夫苏龙丶魏虎出了毒计,让薛平贵征西,想让他有去无回。王三姐跟爹爹反目成仇,搬出相府,“不爱你的丞相府,酒海肉山”。她自己独守寒窑,剜野菜为生,苦等薛平贵归来。

“王三姐到湖泊,野菜长得多,剜下一铲子,就有好几棵。甩甩根上的土,就往嘴里搁。咽也咽不下去,苦也苦死我,丞相之女吃野菜……”

我妈妈边讲边唱。

王三姐本人相貌如何,我不知道。王三姐的性格,那等刚强丶决绝,跟我妈妈一个样儿。王三姐住的寒窑是什麽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连我家那间土墙的小屋都不如呢。我跟妈妈到湖里剜菜,见过很多破落的小屋,王三姐大概住的就是这样的寒窑吧。王三姐用什麽铲子剜菜的?那铲子跟我妈妈拿的铲子应该差不多吧。王三姐剜菜,剜的是什麽菜,是婆婆蒿,还是银银菜?王三姐的歌儿,从我妈妈嘴里唱出来,像是妈妈把她对爸爸的一片痴心和忠贞都给唱出来。

王三姐思夫心切,见到大雁,就写一封书信让大雁传书,捎给薛平贵。她心地善良,写好了书信,不知道该系在大雁身上哪个地方。系在脖子里,怕耽误它吃食,系在翅膀上,又怕它飞不动,最後系在大雁的一条腿上。三姐贫寒,无从报答大雁的传书之情,就薅了一把野草喂喂“雁兄”。王三姐这样的懂恩情丶重情义,也像极了我的妈妈。我说不清是戏文影响了妈妈,还是这样的妈妈,喜欢这样的戏文。

王三姐独守寒窑,曾经长叹,可怜自己受了这十八年的罪,到以後,等丈夫回来,哪怕能过十八天的好日子呢。

十八年後,薛平贵归来,一起归来的还有他的新妇西凉公主。西凉公主通情达理,尊王三姐为大,自己为小。王三姐以娘娘的身份回到丞相府见了爹爹,为自己挣了一口气。可是,十八年的苦苦等待,换来的是油将尽灯将枯的躯壳。王三姐贵为娘娘,金口玉言,一语成谶,她在薛平贵回来以後,真的只过了十八天的好日子就死了。

我妈妈说,人不可说丧气话。

可是,王三姐当初的坚守真的值得吗?看到自己苦守寒窑等待十八载的丈夫,看到丈夫身边娇俏可人的新妇,被艰难的生活折磨地满面苍苍十指黑的王三姐,她的内心,不会破碎吗?王三姐是身体衰微而死,还是心死而死呢?

现在想想,王三姐的爹爹当初对她的阻拦真的是大错特错,罪不可赦吗?他气急之下与王三姐三击掌断了父女情分又是全部出于狠毒吗?一个老父亲的拳拳的父爱和恨铁不成钢的内心,也许只有作了父母才能真正的理解吧。

我小时候,对王三姐悲苦的爱情充满了敬佩和同情。可是等我长大後,等我吃够了生活的苦,看破了爱情这种鬼东西,我才觉得,其实,王三姐的老父亲的决定才是英明的。王三姐如果当初听了她的老父亲的话,她的人生一定会更幸福更美满更轻松的。话说,王三姐根本就不该嫁给薛平贵。有些故事里的故事,真的是骗人丶害人的。

真想留在童年,童年的故事总是说不完。真想留在童年,跟那时的父母丶弟弟妹妹在一块儿,永远不分开。有时候,我努力地回忆小时候妈妈讲的故事,可是往事总是如云烟般飘散,让我抓不住它的一点碎片。我很想让妈妈有空给我再讲一遍,可是时过境迁,母亲与我都已经不复当年。

我想跟母亲一起回到曾经的家里去。在那里,我们一家子,好好地在一起。我也不用长大,父母也不会老去,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这样清苦的光阴,哪怕长久地分离,哪怕隔着山海的距离,哪怕为了一次相聚要栉风沐雨。我们就这样在一起,穿着绿色中山装的父亲,穿着水红色的确凉褂子的母亲,我,弟弟,妹妹,三个无知的小姐弟,我们就这样在一起。

可是,命运不可以改变,故乡难以回首,我也再难以回到小时候。我知道艰难的环境偷走了我的母亲,我的曾经善良美好丶笃定自信的母亲。可我却无能为力。我怀念着曾经那个与她的夫君志同道合丶同甘苦共患难的母亲。我知道她曾经有多美,有多麽一往情深。洗尽世俗的尘埃的沾染,她依然是我美人如玉的母亲。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长大後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我常常梦见小时候,梦见我们的家。梦团圆而不得团圆,父母何尝在我的身边?我去何处寻我的爹娘丶我的弟弟妹妹丶我的极少团圆的家?还好,我还有这几首歌,我还有这几个故事。他们,我们,全在歌儿里丶故事里了。

8。妈妈的故事:《薛仁贵》

薛仁贵是一员虎将,跟妻子恩恩爱爱。薛仁贵要出征,夫妻二人依依分别,恋恋不舍。

妻子刘迎春有孕,让薛仁贵起个名字,薛仁贵擡头看到一座高山,“手指着高山名字起,一个顶山,一个金莲”。妻子送走薛仁贵,回到家,转身关上大门,门外,正是“雪霜盖地好冷天,刘迎春这才把家来还”。

我听着妈妈的故事,从来没有想过薛仁贵的府邸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他夫妻分别的院落应该是我家那样的,他的妻子应该是我妈妈那样的,她妻子送别他以後,转身关上的大门,也应该是我家那样的。

薛仁贵多年在外征战,妻子在家生下了薛顶山。

薛仁贵是白虎星转世,而他的儿子薛丁山是大鹏金鹰下凡,父子二人命星相克,不能相见。

二十年後,薛仁贵回家探亲,快到家时,在河沿上看到一个贫苦的少年在射雁,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薛顶山。薛仁贵让他射领头的大雁,薛顶山说领头的大雁是先锋官,不能射。薛仁贵又让他射尾巴上的大雁,薛顶山说,尾巴上的大雁是都督,不能射。最後,薛顶山射中了中间的大雁。薛仁贵觉得此子必成大器,将来肯定在他之上,于是想害死这个少年。正在此时,一只老虎从高山上下来,把薛顶山驮走了,那是薛顶山的神仙老师幻化的,要带他去高山学艺。也该到薛仁贵跟他儿子薛顶山,父子不能相见,相见必然有一死。

薛仁贵回到家,看到家里床底下有一双男人的大鞋,就质问妻子,这双大鞋是哪个男人的。妻子回答,是他儿子薛顶山的。薛仁贵这才知道二十年过去,儿子已经长大了。他问起儿子的模样,才知道河沿边遇到的射雁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儿子。那孩子却被他自己射杀了。夫妻痛哭一场。後来薛顶山学艺回来,代替父亲征战疆场,立下赫赫战功。

我问妈妈,他们不是父子不能相见吗?薛顶山回来,不能见薛仁贵怎麽办呢?妈妈恨恨地说:“等薛顶山回来,薛仁贵啊,早该死个老龟孙了!”

这些故事,都是妈妈讲给我听的。妈妈怎麽那麽有功夫给我讲故事呢?等我长大了才知道,那麽漫长的岁月,那麽孤寂的院子,我妈妈不给我们讲故事,还能做些什麽呢?那时候,她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儿,也有讲不完的故事。真是多亏了那些子故事啊,它不仅陪伴了我的童年,更是陪伴了妈妈。那些一个人带着孩子漂泊异乡的日子,那些独自守着空荡荡的黄土小屋的日子,那些缺吃少喝的日子,她是怎麽熬过来的?

9。家军啊!家军!家军——

我弟弟降生在人家麦场里的场院屋里,那个麦场就在小鲁村的村子东北角儿。那时我爸爸恰好也在。他去请了接生婆。我弟弟出生以後的当天夜里,我们就在人家的场院屋里住下,陪伴我妈妈和我弟弟。十一月的天气,一间小草屋里。金灿灿的麦稭为席,麦草上是一床红红的棉被,还有笑呵呵的爸爸,我们一家四口,好不温暖。

我妈妈生完孩子回到我们的小屋坐月子。好心的大娘丶大爷因为同情三姐和家军,给我们送去了白面丶红糖和鸡蛋。我妈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人家大爷丶大娘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下,等我爸爸从山东来了,她总是让我爸爸去人家家里坐一会儿,跟人家说说话儿。山东有什麽土特産,我妈妈也让我爸爸去小鲁村的时候带着,分给那些对她好的好姊妹儿丶好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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