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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文学>春季到来绿满窗图片 > 弟弟妹妹出生在小鲁村(第4页)

弟弟妹妹出生在小鲁村(第4页)

“哎哟!嘛坐!你跟恁大叔一块儿坐着。我去炒菜去!”奶奶说。

岩喜奶奶又炒了一盘子猪肉。岩喜爷爷跟我爸爸一块儿坐着吃饭。岩喜奶奶坐在西南角上,怀里揽着我,她给我新卷了煎饼,里头是新炒的猪肉。

“吃吧!乖孩子!就着蒜瓣儿吃。就着蒜瓣儿吃,不享地慌!”岩喜奶奶跟我说。

“恁二位老人家对俺家可打了帮驾了!”我爸爸红着眼圈儿说。这些话都是我妈妈常说的话,我怀疑是我妈妈教给他的。我爸爸很听我妈妈的话。

“哪儿的事儿!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等小孩儿长大了就好了!”岩喜爷爷丶岩喜奶奶安慰我爸爸说。

岩喜爷爷很热情,岩喜奶奶也很亲切,我看得出来,爷爷奶奶对我们是真诚的。

我爸爸要走了,我挣命似地哭喊着要跟爸爸走,爸爸狠下心,头也不回地推着自行车朝东远远地走去。奶奶死死地抱住我,我拼命地挣扎,喊叫,用尽一个小小的生命所有的力气,去挣脱,去喊叫。我多麽想跟爸爸走,可是爸爸一点都不等我。宽敞的大街上,他很快就走远了。我挣脱奶奶的怀抱,发了疯似的在大街上跑着追赶我爸爸,用我从小听来的骂街的脏话,用最难听的脏话,哭喊着骂我爸爸,提着他的大号骂我爸爸。

“宋家军!你个养汉头将的!你带我走!”我哭喊着朝着他逃走的背影叫骂着。

我多希望爸爸能够带我一起走。可是他已经走远了,只剩下白茫茫的大街。我不知道他是回小鲁村还是直接回山东,反正我是追不到了。

我知道爸爸妈妈不容易,所以我被迫寄人篱下的时候,我也只能同意。每天,看着那一张张我并不熟悉的脸,感受着我并不真正向往的热情,和那些我能够感受到的冷暖。我用没心没肺的笑,来回应奶奶那一句看似无心的讥讽,我内心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回去遥遥无期,我只能在这里。不管人家对我多麽真诚,或者多麽热情,不管我吃着多麽好吃的煎饼卷猪肉,可是我心里还是想要回去。

穿过三十多年的时光,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挣扎丶那天的哭喊,那天的绝望。被狗咬的痛我不记得了,伤口恢复期有多痛,我也不记得了。但是那次跟爸爸分开的痛我记得清清楚楚。

是的,喊叫,哭骂。是的,不能分开。这就是我的风格。这就是我。这以後,在我有了孩子以後,在她因为不想挂水被被人强按着挂水而喊叫哭闹的时候,在她因为我要去上班而大哭大闹不愿意跟我分开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怪她,责骂她。我太了解她的心情了。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刻。我从她的哭叫里看到了另一个我。那是一个生命在呐喊啊。一个生命是可以哭叫呐喊的,我干嘛要责怪她。

时过境迁,忆起当年的情景,我仍然会痛哭流涕。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我仍然想让爸爸带我走,只要爸爸带我走,我会毫不犹豫,一头扑过去,坐在爸爸幸福的洋车子後座上,不管前方去到哪里,只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在哪里都可以。

爸爸不在的日子里,剩下的就是盼望。记不得多少回,我跟着小姑去地里玩的时候,远远地看着南大路上来来往往的洋车子,那些骑着洋车子的人,远远看去,很像爸爸,像爸爸骑着洋车子来接我来了。可是那南大路上的洋车子,匆匆忙忙,来了一辆,又走一辆,像爸爸一遍遍地经过我的身旁。是爸爸太忙了,他要急着奔向前方,都顾不得寄居在异乡的我了麽?

提起这事儿,我突然很恨我的爸爸妈妈,突然很想用很脏的语言骂他们。这对狗男女,他们为什麽要把我寄养在别人家里呢?一个小孩儿离开爸爸妈妈是多麽可怜丶多麽无助啊?她的孩子宁愿不吃不喝也要跟着她的爸爸妈妈啊。一个孩子宁愿饿着肚子也想早晚能够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啊。他们怎麽那麽狠心把我放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的啊?他们怎麽那麽放心的?幸亏人家对我还不错,倘若人家对我有什麽不好,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的,谁来对我的人生负责啊?这样一想,我当年追着我爸爸骂的那些话,我自己就很能理解了。骂得好!这对狗男女!当年我真是骂地好!骂地好哇!

因为童年的这些经历,我在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不会再让我的孩子受我当年受过的母子分离之苦。我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就不去生更多的孩子。我把我所有的仅有的爱都给她,我要全身心地爱她,宠她。这些都是当年我没有享受过的。这也是一个孩子必须享受的。我更不会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的狗屁道理非要去生一个什麽狗屁儿子。我不要儿子。我要我女儿的幸福。

岩喜奶奶家也并不太平。有一次,岩喜奶奶和岩喜爷爷吵架了。岩喜爷爷像是疯了一样,他时而大哭,哭他的闺女给他丢尽了脸,哭岩喜奶奶给他生的好闺女,他时而大笑,笑他的闺女给他脸上抹黑,笑他被人指指点点没法儿出门。

爷爷又哭又笑,岩喜奶奶流着眼泪,一会儿歇斯底里地跟他吵,对抗着岩喜爷爷的风魔,一会儿又一个人低下头去,暗自伤心饮泣。她是更加无助的,她要回应岩喜爷爷的疯狂吼喝,还要独自承担女儿爱情的不幸给她带来的更大的痛苦。

岩喜爷爷和岩喜奶奶就在他家的屋门後头,哭闹了很久,他们各自都流了很多眼泪,哀号了很多次。那天,小姑不在家,我就站在屋里,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哭闹。不知道他们还要闹多久。

後来,不知道岩喜奶奶哪句话触动了岩喜爷爷,岩喜爷爷停住了哭闹,定定地看着岩喜奶奶,岩喜奶奶也眼泪汪汪丶呆呆地看着他。那一刻,他应该是想起了他们还是夫妻吧。他们年过五十了,相扶一路着实不容易。他们的暴风雨这才慢慢地消停了下去。

下午,雨过天晴,岩喜爷爷跟岩喜奶奶又和蔼可亲,相亲相爱了。

岩喜爷爷是大眼睛,双眼皮。他的皮肤被终日的劳作晒得黑黄了。他推着洋车子从外头回到家,我朝他跑过去,他一脸的热情洋溢,笑嘻嘻。他爱笑,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岩喜爷爷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爽快人,不然,他不会留我在他家住那麽长时间。岩喜奶奶是单眼皮,她的笑容要少一些,看着要比岩喜爷爷严厉。我更喜欢岩喜爷爷。

我当时不知道他们为什麽吵闹。後来,我从妈妈嘴里知道,小姑的爱情并不顺利。她的情投意合的爱人触电而死,撇下了小姑和她腹中的孩子。小姑怀念爱人,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纪岩喜爷爷劝她不要生下来。她年纪还小,还要为以後考虑。“没有孩子改嫁是小媳妇,带着孩子改嫁是小娘们儿。”小姑一时拿不定注意,听了纪岩喜爷爷的话,把孩子打掉了。是一个男孩儿!小姑哭地死去活来,为她苦命的爱人,为这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小姑!人说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我的小姑为什麽人生刚开始就要承受这样的苦痛。人说好人必有好报,但愿老天爷能够佑护我的小姑。

後来,我又被寄养到李湾的一个爷爷奶奶家里。爷爷是个教师,家里盖着两层小楼,条件很好。奶奶也很慈祥。小叔上大学去了,小姑带我玩。这个家条件很好,可是,我越是处在好的环境里,越是会思念自己缺吃少喝的妈妈和弟弟。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妈妈正在艰难地抱着我弟弟,吃力而艰难地劳作。

所以,看到人家一家子坐在天井里谈天说地丶欢声笑语,我就躲到他们家楼下的墙角儿里,偷偷地抹眼泪。

爷爷看到了,问我说:“大省,你怎麽回事啊?”

我就背着身儿跟他说:“蜘蛛网迷了眼了。”

爷爷知道我是想家了,就跟奶奶说:“大省这小孩很聪明。”那是我第一次听人说“聪明”这个词。

那时正逢夏天,我跟着小姑一起在瓜屋子里看瓜。小姑坐在凉席上,面朝西,挥动着双臂,教我唱歌:“大冲击来个大流行,大冲击那个大流行,信天游唱给便衣警察听!”我坐在凉席的另一头,面朝东,跟着她唱。

唱罢了歌,小姑又带着我去地头的河沟子里钓龙虾。小姑钓上来一只龙虾,我去抢着玩。我的手被龙虾给扎破了,我看着我被龙虾给扎破皮的手指,借着这个好机会,流着我心里的眼泪。

池塘里开满了白色的藕花,我跟着小姑回家吃午饭了。午睡的时候,我在藕花的幻影里做着回家的梦。

夜里,奶奶带着我睡觉。我一觉醒来,梦见了弟弟,梦见弟弟把屎拉在了床上。我焦急地喊奶奶。

“奶奶!俺弟弟拉屎了,把屎拉到床上了!”

奶奶睡地迷迷糊糊的,她听了我的话,赶紧起身儿,着急地在床上摸来摸去。

她翻开毯子,到处找屎:“哪有?哪有?”

直到奶奶确定没有弟弟的屎,没有弟弟。我恍惚间才知道原来我是在做梦。我的身边哪有弟弟,哪有爹娘?一切不过是自己白日的渴望和幻想。

记不得是梦里还是哪里,爸爸用平板车拉着我们:我丶妈妈,还有妈妈襁褓里的弟弟。天黑了,我们一家子行走在路上,路上车来车往。妈妈用包被子包着弟弟,手里拿着桃树枝。天晚了,我们借宿在人家家里,人家主人在屋里睡觉,我们一家四口打地铺,睡在人家天井里。半夜里,我一觉醒来,不见了爸爸妈妈,只看到人家家里影影绰绰的院落。我起身就往大街上走,去找爸爸妈妈。大街上黑漆漆的,我一个人茫茫然地往前走着,分不清是做梦还是清醒。前方有人来了,那是爸爸,我妈妈怕我醒来身边没人,特意让他来接我。我跟着爸爸一起来到医院,我妈妈抱着我弟弟在医院里,医院里聚集着很多看病的人。我弟弟得了急症,已经牙关紧闭了,旁边好心的大爷大娘都在安慰我妈妈。我妈妈坚定地说:“没事的,大爷大娘,我跟家军为孩儿没干过亏心事,老天爷不会亏待俺的”。幸而,弟弟果然脱离了危险,我一家四口继续上路。

3。我妈妈一个人在场院屋里生下了我妹妹

我妹妹快要出生的时候,我爸爸跟我没有到,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我妈妈听说,住在别人屋子里生産,对主家不好。我妈妈就背着棉被,准备了剪刀丶卫生纸和红糖丶鸡蛋,牵着我弟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麦场里的场院屋里,准备生産。

我妈妈先抱来几把麦稭铺在地上。附近的一个场院屋里,住着一对老大爷和老大娘。

我妈妈去跟那家老大娘说:“大娘啊,我要生孩子了。麻烦你给我烧一茶缸子热水行吧?我自己带的红糖丶鸡蛋,你给我打上六个荷包蛋,等我生完孩子喝。”

“行!”老大娘答应了。

我妈妈再叮嘱一句:“大娘啊,鸡蛋你千万不要打散,我不喜喝鸡蛋茶,我喜吃荷包蛋。”

“行!”老大娘再答应一声儿。

“谢谢你了,大娘!”我妈妈说。

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妹妹生下来了,老大娘也把红糖鸡蛋端过来了。我妈妈端着茶缸子准备吃的时候,我三岁的弟弟在旁边眼馋地看着。我妈妈不忍心,用筷子夹一个给他。我弟弟没接住,“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我妈妈只剩下五个荷包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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