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包夜!我把隔壁的赵娇也喊上!赵娇也去!嘿嘿!”王大桂美滋滋地说。
秋颖丶周婕,她们几个都去,唯独我不去。如此一来,我跟她们更加没有了共同话题,更加格格不入了。
王大桂上网的时候风光无限,上课的时候,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她不爱学习,每逢老师提问,她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能红着脸撅着嘴呆呆地委屈地站着。我跟她是老乡又是同一个宿舍,自然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对我越来越反感。跟她一起去上网的秋颖丶周婕她们也对我反感了起来。
我在教室里经常被老师表扬,在图书馆里也是安心享受读书的时光。只是每次回到宿舍,尤其是王大桂在的时候,那个气氛就特别不对劲儿。常常,我背着书包从图书馆回来,一进宿舍门儿,她们热热闹闹的聊天声就戛然而止。我,作为一个不合群的人出现了。
一天夜里,我们正在熟睡。突然,“砰”地一声,睡在我上铺的王大桂从床上掉下来了。应该摔地不是很重。她坐在地上“啊啊”地叫着。我们都被惊醒了。一个个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被窝里。
秋颖睡在我对面下铺,她关切地问她:“大桂,你没事吧?”秋颖,她的脸上跟我一样,坑坑洼洼的,长着豆豆。我觉得她的面相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田间劳作的憨厚的妇女。但是秋颖有一副天生嗲嗲的细声细气的好嗓子。她说话声音很小,以温柔着称。但是我觉得她的温柔跟她的颜值很不相配,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给一个中年妇女配的音。但是,那声音确实温柔地让人心醉。
睡在斜对面上铺的周婕也问:“大桂,你没事吧?”周婕也经常跟大桂一起去上网,但我听出来了,她的语气明显地没有秋颖表现地那麽热切。从她的语气里,我甚至听出来一点好笑的味道。
我们几个人赶紧起来把王大桂扶起来坐好。没多大的问题,我们又继续睡觉。
王大桂这次是受惊了,我们也都很关切。王大桂说她害怕了,不敢睡上铺了。她很快就在学校後门的便利店里买来了一根长长的红红绿绿的绳子。我预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王大桂热心地把绳子给我说:“我被摔怕了,我跟你换吧。以後你睡上铺,我睡你的下铺。”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麽说,就答应了下来。我说:“好”。王大桂很快跟我换了铺盖。当天晚上我就睡到了上铺。躺在床上,我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委屈,为什麽王大桂害怕摔下来了,就要跟我换?她跟我也不好啊。再说了,她怕摔下来,我就不怕吗?我这样想着,就睡不下去了。
我跟王大桂说:“我睡不习惯,要不我们再换过来吧。”王大桂不高兴地噘着嘴跟我换过来了。
这以後,王大桂看到我就不高兴了。她经常理直气壮地恨恨地说话给我听:“唉,从上铺摔下来,谁心疼啊!”一直对她非常关切的秋颖也跟她同仇敌忾地恨恨地。我就纳闷了,王大桂为什麽盯上我了?她不是很排斥我吗?为什麽有了坏事就想到我了?还有,秋颖不是对王大桂极为关心吗?她不是睡在下铺吗?她为什麽不跟王大桂换她的下铺呢。王大桂怎麽不跟她换呢?她不跟王大桂换,王大桂怎麽就不恨她呢?我不跟王大桂换下铺,宿舍里其他人是不是都很恨我呢?
田青在跟她爸爸打电话,田青是浙江人,个子小小的,讲话咿里哇啦的,像是说日语。“你在跟你爸爸打电话吗?”我问田青。田青点点头,笑着朝我看了看。
我说:“叔叔好吗?自从送你上大学走了以後,就再也没见过叔叔了。”
田青拿着电话笑着说:“我爸爸说,你以後有机会去我家玩。”
我说:“好啊好啊,我还蛮喜欢你家叔叔的。”
田青打完电话,从她的箱子里拿出来一袋茶叶。那是巴掌大的透明包装袋,看起来毫不起眼儿。
“喝茶吧?”她问我。
“不喝!不喝!不爱喝茶!”我说。
“我这是龙井。我们自家炒的。”她说。
“啊?是龙井啊,喝喝喝!”我说,“我还从来没喝过龙井呢。”
“我带了很多,你们一人一袋。”田青说。
吃饭的时候,田青说:“大省,我打的菜太多了,吃不完,分一点给你吧。”
“好啊,谢谢!你还够吗?”我说。
“够了,我吃不完。”她说。她端着饭盒走到我跟前,把她碗里的菜拨给我一点。
“素鸡烧肉啊。”我说。
“嗯,够了吧?”她问我。
“够了!够了!别不够你吃的了。”我说。
吃完饭,我背上一个蓝色的“李宁”牌的小背包,准备去图书馆了。
田青说:“大省又背着炸药包去图书馆了。”
黄芳说:“等等我,我也去!你急着去投胎啊!”
我笑着说:“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也要去。”
田青说:“你还别说,大省背着这个背包还蛮好看的。”
我笑着说:“不是你给我的嘛。多好看的背包啊,谁让你不要呀。”
田青说:“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吧。下雪了,我出去拍几张照片。”
外面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我们背着书包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田青拿着相机在前头“咔嚓咔嚓”地拍照。黄芳也让她给她拍照。
“来!大省!我给你拍几张!”田青喊我说。
我在雪地里站住,等着她给我拍照。我那时候皮肤白白的,顶着一头黄黄的一点都不直溜儿的头发,头天晚上偷偷地哭过,眼皮肿了,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
田青举起照相机给我照相的时候,我眯缝着眼睛,冲着田青的镜头木木地笑着。
田青说:“你看大省的鼻子上,万绿丛中一点红。你又挤痘痘了吧?”
黄芳说:“大省的脸,跟地球表面似的。”
我笑着说:“你形容地太好了!哈哈哈哈!”
田青说:“大省,你眼睛怎麽肿了啊?”
我说:“我没给王大桂换床,王大桂恨我,老是对我指桑骂槐的。我觉得你们也跟着恨我吧。”
田青说:“大桂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黄芳说:“就不跟她换!为什麽要跟她换?”
我们正说着,身後头,五六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走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