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活不久了
楚清怆在十九岁生辰那天,得到了唯二的两件礼物。
一个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一个是他将不久于人世的噩耗。
而想要保命的办法只有一个,以双亲为引,将毒渡出一半,再用云国至宝乾坤丸修复元气。
可惜他的双亲厌恶他,他的国君丈夫冷落他。
他或许真的活不到弱冠了吧?
说不怕是假的。
就算是日日缠绵病榻,再苦再涩的药,楚清怆也从未漏过一碗。
太医说他不可忧思,他就真的把心思全都藏了起来,只尽心尽力地与那人演着相看两厌的戏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偌大的宫室内,一个人也无,烛火明明灭灭,将墙上的人影卷起後,又一点点吞噬殆尽。
楚清怆抱着膝盖,倚靠在贵妃榻上,愣了很久的神。
七月的微风算不得炎热,但也绝不凉爽,他却一直发着抖,连牙齿也在轻轻打着颤。
大宫女冰月将陆尚送走之後,又去了小厨房里炖药。
可直到她再把药送进来,楚清怆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冰月叹了一口气,知道她们这位公子怕是又不好了,还是开口劝慰道:
“公子,您也别担心太过,这些年不都是这样的吗?多喝喝药想必就好了!”
楚清怆闻言擡起了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头次映出了些慌张与无措。
“真的好得了吗?可是为什麽我生来就要与病痛为伴?为什麽我就不能和他人一样恣意洒脱的活着呢?”
冰月方才是在外间,并没有听到楚清怆与太医陆尚的对话,还以为他这是在埋怨楚侯夫妇,心上不快,竟立马顶撞起来。
“不怪奴婢多言,您的性子的确有些……让人亲近不起来。您看自上回之後,您就一直冷着陛下,他好容易愿意招您侍寝一回,若是咱们大公子,那必然……”
楚清怆越听越觉刺耳,头一回摆手打断了她,嘶哑道:
“我不是故作骄矜,我只是觉着他不该这样对我,不该在……叫你们家大公子的名字,我并不是非要嫁他的,你也知道。”
冰月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耳根子竟一下红到了底。
当年楚侯明知三王爷荣庸心悦的是大公子楚云璋,却仗着三王爷不受宠,把小儿子拿去顶缸代嫁。
以至于三王爷怀恨在心,对楚清怆极尽苛责不算,就连登基後,也从未给过他君後的尊荣。
冰月作为府里的陪嫁,自然也跟着楚清怆吃了不少苦,心中难免怨怼。
楚清怆说完才知失言。
“始作俑者,其无後乎”,害他到这个境地的,又岂是冰月一个小小的丫头呢?
而且这些年里,冰月已经算是对他极好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体己翻了些出来,递给冰月,让她稍时发给宫中衆人,又命冰月给他更衣。
他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了。
或许……或许那个人知道了一切,会对他好一点呢?哪怕就一点点……
楚清怆居住的幽怀殿位于御花园西角,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超度後宫衆人的法华寺。
法华寺常年香火萦绕,诵经声不绝,所以这幽怀殿其实并不幽宁,对于养病的人而言,更不是什麽好去处。
楚清怆先天不足,又带恶疾,後来在庄子上养病时,还被恶奴换药,从此落下了病根,终日都离不开披风丶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