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通过灵纹可以窥视出该修道者的经历与内心一二,因此灵纹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轻易示人,更甚者连道侣至死都无从得知。
传言祁澜便是大圆满金刚佛骨灵纹,但从未有人见过。
此时,在这水波荡漾中,路无忧视线穿过朦胧,看见那些错综繁复的金纹。
还没等仔细辨认,他便被祁澜再度揽入怀中,让佛骨灵纹过渡到他身上。
灵纹与肉体紧密交融,路无忧灵魂深处感到一股极致颤栗,灵台神魂都在随之熠熠共鸣。
路无忧的手紧紧扣住祁澜宽厚肩胛,祁澜似乎闷哼了一声。
随即灵纹在路无忧身上形成了一层护罩,为他抵挡戾水侵袭,提供短暂的隔水呼吸。
戾水的压力消失,路无忧松懈下来,只觉得眼皮极重,倒在祁澜肩头,便沉沉睡去。
路无忧许久没有睡过一个这麽安稳这麽沉的觉了,以至于让他忆起一百多年前。
与祁澜初见的那一日。
……
逸康二千八百六十一年夏,北州煅血魔尊突现中州,为炼成高阶血魔,放邪宠旱魃王及座下血妖吸食人血。
边境饥荒爆发,枯尸千万。
各大门派集结成军,准备全力围剿,却在行动前夕,惊闻旱魃王竟被一神秘人歼灭。
煅血魔尊因此修炼功力大减,在世家讨伐下节节败退,最终逃离,气极之下誓要将掘地三尺也要追杀一开始毁了他大计的神秘人。
半个月後某日,一位身着淡青衣衫的青年,在青田村村口的茶摊上停下来,要了碗茶喝。
茶摊娘子见他脸色唇红齿白,好看得跟画里的仙人那般,又听说他风尘仆仆行了许久的路,特意给他切了一瓣寒瓜甜甜嘴。
路无忧接过寒瓜,说了几句俏皮话,哄得年过五十的妇人笑得花枝乱颤,直到有其他田里的汉子过来喝茶,她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路无忧缓了一口气,就着瓜肉咽下因五脏六腑重伤而泛上来的血腥。
他才从那见鬼的锻血魔尊追杀下逃离,僞装面具都用完了,只能用本相见人。
幸好此处位于中州与南州州交界,多山地丘陵,便是村镇间往来都费点劲,锻血魔尊一时半会应该是找不过来了。
“快!只要把那小子给我带过来,你们青田村就只用出他一个人牲了!”
“地主老爷这可使不得呀……求求您了……”
路无忧歇到一半,路口不知什麽时候来了一顿人,吵吵嚷嚷,擡头一看,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坐在八人大轿上,肥腻脸庞上冒着锃亮的油光。
男子对面,则是被两个豪奴打手抓住的少年,少年穿着简陋的生麻布衣,被打得满是血污,匍匐在地上。
边上还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和五六个青壮汉子,跪在地上不住地求情。
同村的茶摊娘子也闻讯跑了出来向猪头男子求饶,但也无能为力。
从他们争执中,路无忧得知这地主家族里出了几个炼气筑基修士,就在本地当起了土皇帝,强占田地祸害乡里不止,今年还不知从何拜了一个鬼老爷,非要给祭人牲求富贵。
眼下被抓的这个小子,父亲早逝,母亲前不久又被这地主逼死了,他想上告仙家却途中被地主眼线给逮住。
现在打算要把他当成祭品,否则便让青田村再多出五个人牲。
原本路无忧不想多管闲事,却见衆人吵吵嚷嚷之下,那少年却死死地盯着地主,如同狼崽子一般。
路无忧见过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一旦下了决心便极狠,若受之欺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奉还,但若受了恩惠,也能舍命相报。
若把他救下,倒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路无忧奔波半月,重伤一直未好,眼下一时强弩之末,正需要一个僻静可靠的地方安养。
于是路无忧这麽想,也就这麽出手了,他身为鬼修一贯肆意妄为惯了。
在衆人惊愕下,地主被一剑刺死,血流满地,他旁边的护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慌乱下,少年擡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眼睛里只印着一个人。
“还没死吧?没死就报上名来。”
“……祁澜。”
路无忧当时只想着凭着恩情,在这少年家里借住,躲躲风头。
又何曾想到,自己会与他在之後,相识相爱,又生离死别。
……
夜晚,河岸边。
路无忧醒来的时候,身上正盖着宽大的僧袍,天空繁星密布,边上燃着温暖篝火。
他身体干爽,大约是被祁澜用法术烘干过。
祁澜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并未没发现自己醒了。
路无忧回想起水里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反噬,具体细节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祁澜破开鱼腹帅气的样子,和自己不会游泳,被反噬和戾水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最後还是祁澜召唤出了灵纹护住了狼狈的他,只是过程和那灵纹样子,路无忧已经全然忘记。
他们鬼修就是这样,修炼时阴气吸入多了,容易吞噬记忆,导致他记性极差,总是丢三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