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记得小苹初见(二)从来都以命相搏……
外面墙檐上走过一直毛白足黑的猫,踩过琉璃瓦石时无声息,在落下的时候踩上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崔令容看着少年冷漠狠戾的双眼,他的防备之心过重,并不像狸猫那样无害,更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狼犬,恶狠狠的想要用獠牙来劝退周身所有靠近的人。
她本不欲再多馀心神给他的,可他浑身是伤,脸上还有几块青肿,都已经如此狼狈,偏偏脊背还挺的笔直,不愿意让别人小觑了去。
他瞧着并非池中物,一朝得到机遇,不知还会有如何造化。
崔令容心念一动还是道:“我知道你今日贸然的闯入院子里,若是你今後还有什麽难处,可凭着这枚荷包来府上找我,他们不会再……”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眼神寒冷如冰的把银子全部都倒了出来,将空下来的荷包丢在了地上,抿着苍白干燥的嘴唇,脚步一深一浅的向外面走去。
崔令容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皱,心中也是一堵。
绿枝将东西捡起来,鼻尖发出一声轻嗤。
“女郎,如此不识擡举的乞儿还可怜他做甚,也就是小姐您心善,不追究他擅闯宅院的罪责,还愿意施舍银钱。”
崔令容伫立在融融阁子里,望着外面不知何时落下的雪,那少年留在上面一串蜿蜒轨迹,一身的黑衣在茫茫雪色里瑀瑀独行。
她收回目光,心田很快变得平静。
世上行人衆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不知凡几,不过是一块石头砸在水面上泛起了显眼的一圈涟漪罢了,她不会去强自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这道涟漪在旷野的湖面上,更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会消弭。
她不再将他放在心上,去了西院寻找母亲,和她回报这件事情。
母亲听完对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表态,女儿已经长大,她不会再轻易的插手她的任何举动和想法。
只是道:“今日虽是个乞儿,并没有带来什麽危险,也可见府上防卫疏忽,若今後有心怀不轨之人,入府岂不是更轻易,看来以後还是要多加强守卫。”
“母亲说的是。”
母女二人又说了好一番的体己话,一旁的嬷嬷又将夫人一早就准备着的生辰礼送了出去。
“母亲这令牌是……”
崔令容将锦盒里的玄铁令牌拿了起来,她端详这上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虽知道母亲给自己的礼物一定有其价值,可她一时半刻未能领会其意。
“到时你就只晓了,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保管着。”
丰腴美态妇人看向那枚令牌的时候眼底不禁的忧虑转瞬即逝。
将女儿送走,妇人闭目揉了揉倦怠的眉眼,少顷闻到一股雅淡的竹香,冰凉的手指按在她的额头上,她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夫人把那东西给容儿,是不是为时过早?”
“虽是给了,我倒是希望她永远都用不上。”
庾父叹息一声:“我也不希望会有这麽一天。”
妇人不愿意再谈论沉重的话题,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那李姨娘,我瞧着她近日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也不看今天是什麽日子,是存心想让容儿下不来台。”
“你喊过来将她敲打一番就是了。”
“你招惹出来的人,凭什麽要我来解决?”
男人闻言,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夫人,当时的事情你也知道,母亲安排的人,她又用了那样的手段,自那之後,我不曾在亲近过她。”
妇人面上薄怒微消,不打算再听他的解释,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男人快走两步,捉住她的手:“夫人在此事上每每提起都要与我置气,我早先便想要将她打发到庄子里去,你瞧见她可怜心软留下,怎就不可怜可怜我?”
他的稳落在雪肤上,妇人脸上的薄怒早已经替换成娇红一片。
——
晚间,雪下得更大了,将白日里清扫出来的路面重新覆盖上一层厚雪。
梦麟阁里的侍女悄无声息的走动着将炭火添上几块,又将女郎翻出来的手腕和覆盖回去。
一片好梦酣睡。
与此同时,京都最西边的巷子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推开一扇吱呀破旧的门扉,他走进去闻见屋子里浓郁的腐臭味,心下一凛拿出火折子点着,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用草堆围起来的充当床榻的地方,将茅草拨开一些,露出里面的人来。
他借着火光看了看,里面的人伤势更加严重了,全身上下被撕咬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森森白骨裸露着,周边的一些肌肤已经腐朽的快要坏掉。
他和十五都是在斗兽场里搏出路。
只不过他是自愿的,十五却是被他父亲卖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