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让人去给季康传话,不早就料到了麽?
只是心口的钝痛还是让他深感无力,手上的伤口竟无法将其掩去。
他的叶儿,很快便不再是他的王妃。
……
离登基大典还有五日,不知何原因,北衙左右神武军竟从昨日开始大肆抓捕宫女,并将所有的先帝妃嫔都集中到了一处。衆人整夜不眠,惶惶不安,看着身旁一个个小宫女被拖了出去,施以杖刑,惨叫不绝,惹得所有人瑟瑟发抖。
有先帝的一个才人道要小解,试图出去,神武军甲卫不允,她生气起来,便试图强行冲破,最後竟直接被下令抹了脖子。
见此行径,衆人一声大叫。原本怨声载道的妃嫔们都不敢再多言一语,只能瑟缩着,偶然瞥到那倒在地上的才人尸体,死不瞑目,瞪眼看着她们。
而太後霍氏也被禁足在了自己宫中,她朝着外面甲卫大骂,看着自己宫中所有的宫女都被拖了出去,心中越是惶恐不安。
季康究竟要做何?
竟一句也不告知于她,便直接在宫中大施刑罚。
一直到翌日下午,看着平日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宫女,浑身是血,被禁军拖入了殿内,扔至她的门前。
霍氏大惊,“你们作甚?这是何意?连本宫的人你们也敢随意动?”
季康闲庭信步步入殿内,看着满脸怒意的太後霍氏,又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宫女,面上做出忧伤神色,叹息道:“母後啊,朕实在痛心,没想到,没想到。。。。。。”
“什麽意思?”霍氏心底忽然发颤,竟开始惧怕起,本以为是傀儡的儿子。
季康闭了闭眼,而後睁开,满是痛意道:“母後,此女已招供,竟是母後指使她,暗中在祁王妃邱氏所制药膳中下了毒,才导致先帝崩逝。”
“什麽?不可能!是冤枉的,是这贱婢冤枉于我!”皇後不可思议大喊,“季康,我是你母後啊,你怎能做出如此陷害的不义之举!”
季康转身让所有人退下,同时带走了已经无法发声和动弹的宫女,待寝殿空荡之後,才悠悠上前,脸上痛意消失,只剩下一讽刺,“母後?太後娘娘,您当初养我究竟是为何?”
“什麽?”
“太後娘娘膝下原有大皇子,没想到却早年夭折,後又伤了身,无法诞下子嗣。刚巧先帝宠幸了无权无势的宫女,才想到这杀人夺子之法。是吗?太後娘娘。”
“你!”霍氏浑身失了力气,靠在一旁的玉柱之上,心中细思极恐,“你,哀家养育你多年,你便要为了那从未见过的卑贱宫女,害自己母亲?”
季康看着她不由大笑起来,前仰後合,“母亲?太後娘娘何时真正将朕当作您的儿子,从来不过利用罢了,岂能如此冠冕堂皇?况且,哪儿是朕要害您,是您自己毒害先帝,弑君,犯下大罪,与朕何干?”
霍氏奔溃大哭,摇得凤钗滑落在地,头发散开,“哀家说了,哀家是被冤枉的!”
可季康却不理会,直接召了禁军进来,她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这群甲卫进入後四处翻找,床榻被掀起,帷帐被撕坏,花瓶落地碎裂,花瓣被踩成烂泥一团,一切变得混乱不堪。一盏茶时间,一甲卫终于上前,递上手中木盒,道:“陛下找到了。”
季康接过,看着她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後娘娘还有何可狡辩?”
她低头看着季康手中的木盒,摇头道:“这是何物?为何出现在哀家殿中?哀家不认识此物!”
“太後娘娘怎会不识,这便是用来毒害先帝的牵机啊。”
“这不是哀家的!哀家从未见过此物!都是污蔑!是污蔑!”
季康却不想听其解释,只是让人将霍氏带走,她被两名甲卫从地上托起,用力挣扎,不服道:“霍甬即将入京,此时将哀家下入狱中,你不怕。。。。。。”
他忽然打断霍氏,痛心道:“怀化大将军,在领一小队轻骑在回京途中,竟不慎滚落山崖,直接身死。朕心甚痛,已命人将其遗体带回,待先帝丧礼过後,便会为其举办丧事。太後娘娘莫要担心。”
“你说什麽?霍甬丶霍甬死了?”她眼神直勾勾看着季康,片刻沉吟後,忽然大叫道:“季康!你这逆子!原来皆是你,你竟谋划至此,不惜弑父,污蔑自己母後,还杀害霍甬,天雷劈你。”
季康闭着双眼仰面,没让任何人进入,只一人站在原地,听着霍氏对自己的咒骂声逐渐消失,这才睁开有些猩红的双眼,看着已经空荡的寝宫,四处被翻倒得乱七八糟。
他定了定,最後朝着霍氏被带走的方向,深深鞠躬,维持这动作许久,直到腰部发麻,才终直起了身。
走出宫殿,外面更加宽阔,风有些大,吹乱了青丝,虽早已做好准备,却仍是心中纷乱。从小到大,这个所谓的母後,对他根本没有母子之情。幼时不愿相信,可随着自己长大,才慢慢深知,原来她心中,只有权势地位。
而他,不过是一个低贱宫女所生的野种。霍氏眼中长久的恨意,他看得清清楚楚,到了此刻,终于结束。
他转身看了一眼曾经年少时居住的宫殿,最後头也不回离开,内侍很快从一旁跟上他的步伐,他低声道:“祁王妃邱氏嫌疑洗脱,将人给朕带来,让她住去。。。。。。椒房殿,让太医好好为她治伤,并看牢了。”
“是,陛下!”
……
先帝崩逝,丧仪等一切繁文缛节由礼部操持。民间皆为其服国丧,无作乐,嫁娶,屠宰。先帝谥号为晋肃帝,登基大典之後,便是丧葬,入皇陵。
而曾经的梁王妃被封贵妃,居住长春宫。
此举自然引来了朝臣衆怒,特别是一直扶持季康的段太师,本以为自己女儿正妻身份,怎麽也应是皇後,却只得来个贵妃。
这本不符合礼教,却被季康雷霆手段压制下来。所有人都搞不懂皇帝究竟何意之时,祁王妃入椒房殿之事被传了出去,更是令衆人大惊。
椒房殿是中宫皇後居所,皇帝此举难不成是夺自己皇叔之妻?此等有违伦理道德之事,更加受到重臣反对。
季康手段狠辣,衆人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暗中怒骂妖女祸国。
姜秋叶被从刑房带出到囚室时已无丝毫力气,她感到似乎没过几日,便直接被人带出了诏狱。本以为上一番对季康的拒绝能让他死了心,却未想到她竟直接入了椒房殿。身体的伤还未痊愈,皇宫守卫森严,便在此地暂时安顿下来。
先将伤养好再说,恢复了体力,想跑出去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她试图向宫女打听季辞,却无人告诉她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嘴闭得如此之严,想必定是季康下了封口令。
不过倒是听闻太後霍氏,毒害先帝,已被捕入狱,判下死刑,即日问斩。
宫中膳食俱佳,平日里大鱼大肉伺候,她也是来者不拒。偶尔季康来殿中探望姜秋叶,却奈何她从不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