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乱
马车在黑暗里急奔着,李青黛丝毫不敢再打瞌睡。好不容易到了街道上,不知情的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京城的天要变了,门窗都掩得极好。
马车在李府後门停下,李青黛跳下车时,腿还有些发软。後门的护卫见是她,忙不叠地开门,眼神里带着些许惊惶。
进了院子,李母听了下人的话,正站在廊下张望,鬓发微乱。看见李青黛,身子晃了晃,快步上前抓住女儿的手,指尖冰凉。
“回来了就好。”李母声音发颤,却没多问,只拉着她往内院走。
“地窖早就备好了,去那边躲着。”
地窖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些兵器。李青黛挨着李母坐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石壁,咚咚作响。
外面的动静渐渐大起来。先是远处传来叫喊,接着是铁器碰撞的脆响,偶尔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砸在院墙上。
李母把李青黛往怀里按了按,捂住她的耳朵。“别怕,你爹爹安排了人。”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声音粗哑,像是在翻东西。李青黛的心提到嗓子眼,攥着李母的衣袖,指节发白。
突然,头顶的木板被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探进来,是李父。他脸上沾着灰,衣袍破了个口子。
“出来吧。”李父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很沉稳,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李青黛和李母爬上去,才发现院里站着几个护卫,手里还握着刀,刀上还沾着未清洗的血迹。院子里横七八竖的还躺着十几名黑衣人的尸体,李母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失声加了出来。
李父此时也是累到了极致,从尸山万海的皇宫里出来,如今也是疲惫不堪。看到李母受惊的样子也赶紧上前拍了拍李母的背。
“宫里出事了。”李父神情复杂,“陛下驾崩,南安王趁机宫变,不过已经平了。”
李青黛愣了愣,看着李父眼角的红血丝,突然说不出话。地窖里的寒意好像还沾在身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李母扶着李父坐下,指尖划过他破了的衣袍,没再问什麽,只是眼眶慢慢红了。
李青黛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在佛堂的不安瞬间落了实。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发紧:“爹爹,姑母她……”
李父放下茶碗,瓷碗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避开女儿的目光,望着院外渐亮的天色,喉结动了动,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姑母自尽了。”
“自尽?”李青黛愣住,脚像钉在原地,脚踝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想起姑母最後推她的力道,想起嬷嬷石板後决绝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喘不上气。
李母在一旁捂住嘴,眼泪却无声地往下掉。
李父闭了闭眼,声音嘶哑:“南安王逼宫时,你姑母在佛堂自缢了。太子带兵平叛时,只来得及……收殓了她的尸身。”
李青黛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原来姑母的话不是妄言,李家真的要到了。
她忽然想起刚穿来时,原主记忆里姑母总爱捏她的脸,说她性子跳脱,该学学规矩。那时只当是长辈的絮叨,此刻想来,那些话语里藏着的,竟是她从未读懂过的庇护。
院外传来报晓的鸡鸣,天彻底亮了。李青黛望着地上的尘土,忽然蹲下身,肩膀轻轻抖了起来。
李父叹了口气,没去劝,只是擡手抹了把脸。晨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比昨夜的月色还要凉。
宫里的消息像长了脚一般,不到半日就传遍了京城。新帝登基的诏书还没拟好,清算的风声已先一步漏了出来。
南安王谋反,被诛九族。镇远王及世子在此次平乱中立了大功,叛军入宫被御林军当场拿下。可怜皇後还有德妃在这次宫变中失去了生命。
太子周楚穆登基为帝,但对後宫娘娘在明面的大意是皇後及德妃病逝,追封谥号。与南安王一党有关系的,被杀的被杀,该被流放的被流放。如今朝中重臣都换成令人太子一党的人。至于李家,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只字未提赏罚,只让李丞相照旧当值。
李青最近颇为烦恼,心中烦闷。一来她伤心姑母的故去,只见到了姑母的最後一面。二来现在的剧情实在是乱得不像样。原以为系统已经修补好了漏洞,没成想越理越乱。
而且她还担心宫里头为了救自己而因开追兵的宝珠,如今下落不明。
李青黛正垂着头歪在案板上之时,李母院子倒是来了丫鬟,让自己整理好衣服,到前院去一趟。
又是宫里来的人,捧着明黄色的卷轴,脸上没什麽表情。李父接了旨,展开时手微微发颤。
“皇帝圣旨,太後丧仪,李家长女李青黛入宫主持。”
李青黛满脸疑惑,姑母的丧事怎麽会轮到她去主持呢,这不符合常理啊。她不敢妄自下定论,毕竟她实在不是很懂得这些事仪,只好悄咪咪地瞥一眼李父的神情。
李父低着头眉头紧锁,听了太监念完了圣旨也是微微一愣,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他略微思索,还是朝李青黛稍微点了点头。
李青黛看到李父这幅样子,这才上前朝着太监跪下行礼。李母也赶紧从身边的丫鬟手里结果一袋子的赏钱往太监手里塞。
那太监先是假意推脱,但还是拗不过李母的一个劲儿硬塞。“李姑娘收拾收拾东西便上车吧,马车在外边侯着。”太监见状也是喜笑颜开,将钱袋子收下。
待太监走後,李父和李母在内堂皆是表情肃穆,李青黛跪在李母的一旁。李母藏不住担忧的神情,摸着李青黛的头更是泪眼婆娑。
“老爷,你倒是说说!这当今圣上到底是什麽意思。这事为何要让黛儿进宫,这是万万不和宫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