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疼。
他快死了,他的身体不听话了,手、脚、胸口的骨头都断了,和那个时候一样,全都断了。
碎掉的骨茬尖锐地扎在皮肉里,疼得他快要窒息。
半阖的双眼,眼皮沉重而烧灼,睫毛簌簌地抖,半开的眼瞳空洞无光,失焦迷离。
傅渊逸感觉自己在剧烈的颤抖,实际上却是全身僵直,如同被随意扔在马路上的破烂布偶,只能等待被碾碎。
那天也是一样的,他疼,疼得想要崩溃大叫,可他发不出声,嘴唇、下颌、甚至连同面部肌肉一起,全都被血糊上了,失控了。
他残破地躺着,躺在两辆车相撞后的狼狈现场,躺在凌遇失温的怀里,而他的身下,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在渐渐地扩张,像是一张恐怖的血腥巨口,要将他们吞噬。
他的耳朵也在流血,刹车留下的啸叫,两车相撞时金属摩出的尖锐嘶鸣,还有玻璃爆裂的时巨响,一同凿穿耳膜,扎进他的脑神经。
身体不受控制,一下下痉挛着,像是死前的挣扎。
鱼死之前也是这样的吧……尾鳍用力拍打着,鱼身在极端的痛苦下弹跳,鱼鳃用力张合,却依旧慢慢窒息。
最后尾鳍断了,鱼鳞翻折,腮部充血爆裂……
鱼也痛苦吗?
鱼也痛苦吧……
额头的冷汗滚落,划过眼角,勾出眼泪般的路径。
他无法呼吸了,他的鼻腔也被堵住了,被汽油、浓烟,被从破损的肺汩汩往外涌出的血堵住了。
他快死了。可是……可是……
凌爹……
凌爹……
凌爹……
“傅渊逸!”
流血的耳膜听到了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好熟悉……
二爹……凌爹……还有……
“傅渊逸!”
还有谁……想不起来了,还是想就这么死掉……
“逸宝,醒过来。”
“逸宝,我是盛恪。我回来了。”
“逸宝……”
“嗬——咳咳咳咳……”傅渊逸瞳孔剧烈收缩,而后如同溺水之人重获氧气,呛咳出来,肺部剧烈地起伏。呼吸竭力,他用力张着嘴汲取。
他呼吸极浅,一口接一口过不到肺里似地往外吐。
盛恪小心托住他的下巴,另一手轻压着他的心口,替他缓和呼吸。
缺氧得到缓解,眼前模糊的光斑一点点收缩成画面,当视网膜上印出盛恪的模样时,傅渊逸觉得自己得救了。
喉头哽动,还没发出声,眼泪先不受控地落出来,成串地砸下来。
盛恪不让他哭,傅渊逸的呼吸还没缓过来,这个时候情绪崩溃会让他越发糟糕。
所以盛恪不让他哭,抵着他的眼角,吻他发颤的唇,威胁他:“不准哭。”
“再哭我就走了。”
傅渊逸努力摇头,用瘫软无力的手指去牵盛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