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树疑惑:“抱歉,我没有订这个,你可能是送错了。”
服务员微笑地解释道:“这是您的朋友为您准备的,他不愿透露姓名,只说为那位看起来像中国人的帅气年轻男人,我想就是你。他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的确是很显眼,在场的只有江一树一个黑头发。
但所谓的朋友是谁?现在这个时间点,能知道他在这个地方,又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的人,也就只有马泰奥了。
刚刚马泰奥发来信息,表示自己的中国之旅即将结束了,将于下周携带爱宠鹦鹉啓程回意大利,希望与江一树见上一面,又问江一树现在在哪,准备什麽时候回佛罗伦萨。
江一树不知道现在的服务行业已经发展成现在这样了,他只是远程发了个消息,转眼就得到了一个迷你小蛋糕。
即便这个生日蛋糕来的实在突然,江一树本人也并不想要过生日,但这个情况,他也不好拒绝,于是礼貌地收下蛋糕,向服务员表达了感谢:“Grazie。”
服务员再次向江一树表达了祝福,便离开了。
江一树知道马泰奥是一片好心,便也给马泰奥发去一句谢谢,表示再过两个星期回佛罗伦萨。
关掉手机後,江一树却有些无所适从。
生日蛋糕小小一个,直径不过两三寸,上面还煞有其事地点了根白色蜡烛。
蛋糕胚是巧克力色,浓郁醇厚的巧克力香气扑鼻而来,表面一层细腻的奶油像是冬日里刚下的雪,覆盖在上面,看起来似乎很美味。
但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如果说十八岁生日是江一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生日,那二十八岁生日也不遑多让。比如孤身一人被困在下着暴雪的小镇,比如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生日蛋糕,再比如被迫许一个不存在的生日愿望。
前两个他都勉强接受了,至于生日愿望。
生日愿望是这个世界上极具欺骗性的存在,和去寺庙祈福,放孔明灯不同,生日愿望是说给上天听呢?还是说给自己听呢?
江一树花很多时间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後得出一个答案。只是为追求仪式感,把它当成一种简单的仪式就好,不必赋予过多含义和期望。
因为没有哪一年的生日愿望是可以好好实现的,那为什麽要浪费时间和情感去渴求并不存在的东西呢?
眼前的蜡烛在一点点地燃烧殆尽,江一树已经不再想许愿,也第一次觉得原来用来许愿的这个时间是那麽漫长。
人们总是迫切地在蜡烛燃烧的这个时间,去做一些无谓的美梦。
所幸二十八岁的江一树到底还是成长了许多,已经不会再做任何有关李昔鱼的,愚蠢的白日梦。也知道梦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明白愿望之所以被称为愿望,是因为有不可能实现的一面。
江一树安静地看着蜡烛一节节变短,当蜡烛燃烧到底部,彻底熄灭停住後,他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来,走出咖啡馆。
而事实却和想象大相径庭,江一树只是在那个许愿的时间里,很短暂地想了李昔鱼一秒,甚至只是脑海里闪过了一下李昔鱼这个名字而已。
可当他推开咖啡馆的大门时,就看到李昔鱼提着行李箱,只身一人站在大雪纷飞的冬天里。
这种概率就像上一秒才买了彩票,下一秒就被告知中了大奖一样,江一树愣住停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没见,江一树觉得李昔鱼有些陌生了。不过与之前不同,他很快发现这种陌生感从何而来,是因为天气变化的缘故。
G市的冬天几乎没有下过雪,冬天也不甚漫长,江一树很少见他穿得这麽厚实,因此感到陌生倒也正常。
李昔鱼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这抹红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尤为显目。
尽管被围巾半遮住下半张脸,还是能看出冷得发红的脸颊,那颗胎记在白雪的映衬下,也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
即便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想这些无关得事情,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过分好看的一张脸。
江一树此刻无比庆幸,今日出门时没有戴上那条米白色围巾,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不知道李昔鱼是什麽时候站在这里的,又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但是仅凭头发上的雪花判断,应当是有半个多小时了。
或许从江一树进咖啡厅开始。
如果不是李昔鱼呼出的热气过于真实,江一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病入膏肓,在白天也出现不清醒的幻觉了。
但江一树并不想去思考,李昔鱼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是後悔了?还是什麽?江一树的视线在李昔鱼身上短暂扫视了一圈,落在他那因为没有戴手套而发红的双手,愣了一下,很快地移开。
随後像见到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样,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略过了李昔鱼,朝前走去。
许是离开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在李昔鱼身边刮起一阵很小的风。
而这一次也比任何以往每一次都要坚决,任凭身後的人如何呐喊,他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