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那位律师,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他这次带来了当年的协议,邀功一般。
越景和是觉得自己最近脾气好太多了,听说吃完心理药物会让情感麻木,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他只看一眼就塞回去,“不如告诉我,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我也是这么问我的当事人的,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有话就说。”越景和最讨厌卖关子。
他说:“我的当事人对我说,他又不是罪大恶极,用不了几年就会出去,但是陆鸣在乎你,这一个真相可以让两个他讨厌的人痛苦,很划算。”
很符合陆笑争看不得别人好的性格。
“他说,只要我把话传到,就会给我一大笔感谢费,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越景和道:“那劳烦你回去之后转告他,就说,我并不痛苦。”
律师没想到事到如今越景和依旧能做到这么冷静。
以至于让人怀疑,他对陆鸣,究竟爱还是不爱?
是爱到可以包容一切,还是不爱所以才无所谓。
“我的当事人说,当年他在房间外听到了你母亲和陆鸣之间的谈话,谈话内容就和我那天和你阐述得差不多,可当时陆鸣分明拒绝了,不知道最后为什么又答应下来。”
“或许思来想去,还是逃不过利益的诱惑,而收养你,只是可以得到利益的前置条件。”
他在用类似怜悯的语气和越景和讲话。
后者不甚在意地看向窗外,意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飘起了雪花,看起来应该过一会儿就停了。
律师已完成任务,把诛心的话说完,终于离开。
咖啡还有半杯没喝。
已经很晚了,其实不适合喝咖啡,但留着也是浪费,反正吃的药物里面有催眠类成分,不如让他们在身体打架,看看谁能打败谁。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想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和陆城在一起。
时至今日,答案已显而易见——为了金钱。
她已经时日无多,身上的存款寥寥无几,她需要为越景和的将来打算,再坚强的人也会对现实妥协,在闭眼的前一刻,她或许还在想,自己那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该怎么办,会不会被越东平欺负?
她要选择一个强大的人做越景和的庇护伞,她能想到的,只有陆鸣。
她在赌陆鸣的人性,赌他只要得到利益就会对越景和尽全部的义务,事实上,她的确很会识人。
串联起所有的脉络,越景和后知后觉得有些怅然。
果然,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开始,往往与利益挂钩,他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因为于他而言,只要能相遇,就已经足够浪漫。
这场雪果然没有下太久,变成小雨,在低气温中形成一层薄冰,路面很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发生交通事故,越景和再横冲直撞也得有点顾忌,回家的路上老老实实降速。
外面潮乎乎的,房间里也没好多少,刚进门就听到微弱的除湿器工作的声音。
陆鸣在家里。
这是越景和第一时间的想法。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果然看到陆鸣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越景和把衣服换好才爬上床,躺在陆鸣身边,微冷的手指顺着陆鸣腰线往上摸,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阴天好严重,骨头会痛吗?”
陆鸣是一直没睁眼,但耳朵能听得到,他把越景和禁锢在怀里,“是有一点。”
“是哪种痛?”
“说不好,可能睡着就好了。”陆鸣道。
现在这个情况,能睡着就怪了。
越景和不知道怎样才好,他能感觉到,陆鸣精神很虚弱,他以前查过,阴雨天里的骨头不是那种很激烈的痛,而是那种密密麻麻若有若无的,很折磨人耐心,不知道吃止痛药管不管用。
越景和爬起来临时网购了几个热水袋,灌好水放在腰后和膝盖旁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一点作用。
代价就是被子里更热了,越景和很想逃跑,但被陆鸣按回来。
“哥哥。”越景和叫他。
陆鸣眼睛动了一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