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河妖
高台之上,几名城兵在前方领路,谢远走着走着便走斜了,偏离正道,走至墙边,隔着半丈高的石墙俯视台下的景色。
从台上看去,台下的大街小巷皆纳入眼底,远处是缓缓流淌的护城河,河堤之上一簇簇青点在流动。定睛望去,却是一些身着粗布衣裳的民夫在加固河堤。
见台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谢远面色深沉,又慢慢走回尘渊身边,对尘渊微不可察地摆摆头。
既然台下并无藏物之处,那死婴只可能藏在这高台之上。
城兵中有位尚未及冠的少年,回头见他走回来,展颜道:“这位小兄弟,胆量倒是不小。我初次立在那墙边时,腿都被吓得直哆嗦,站不起来,扶着墙缓了很久。”
谢远也笑眯眯道:“其实,我也怕得很,但师父在身边嘛,总要装着点,否则回去後他指不定怎麽训我。师父,是与不是?”
尘渊淡淡道:“少贫嘴,我何曾训过你?”
“在外面你自然不会训我。”说完,谢远朝少年小兵挤眉弄眼,馀光扫向尘渊。
少年见状颔首,自以为是了然于胸。
谢远趁机问道:“这位哥哥,我甚是好奇,如此壮观的高台,你们是怎麽建起来的?”
少年闻言叹气道:“自然是一砖一石垒起来的。我曾听家中的长辈讲过,这石台足足花了三年方造成。”
其中的艰辛,少年不曾见过。建造过程中,倒下多少民夫,他也不得见过。高台建成之後,後人来观看,也只是赞叹工程之雄伟。但与百年的洪灾相比,这其实算不了什麽。
谢远不由感叹道:“尔之先辈,实乃奇人也。不过,我有一点很是好奇,不知哥哥可否为我解答?”
他眉眼俊俏,笑起来弯弯如月,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教人见之心生好感,愿意与他亲近。
那少年亦是如此,笑道:“小兄弟,你问吧。哥哥我知无不答。”
谢远笑得愈加灿烂,“有哥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哥哥,这高台是实心的吗?”
“自然不是,若是实心的,那十年也是不够的。”少年毫无防备地回道。
方才谢远爬台阶时轻叩石壁,便发觉这墙後似有回响,如今从这少年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大约猜到那死婴藏在何处了。
恐怕只有厚重的石壁,加上内有阵法辅之,才能阻挡天界仙君的神识。
也不知这临城县令身後有何高人指导。
如今这一切答案也只能在见到临城县令後方能解答。
几人走了半晌方走至临城衙门前。朱红门前也有重兵把守,为首的府兵见到几人呵斥道:“老江,你怎的带外人到县衙来?你难道不知这里禁止闲人靠近吗?”
领着师徒二人过来的老江道:“这二位是县太爷的贵客。”
“我怎的不知老爷约了人?劳烦你们暂且在这里等候,我进去问问。”
县衙内的院落里,杨玉正倚在靠椅上闭目小憩。二十年前,他刚接手临城,方踏入临城地界,疮痍满目。他本是京城一望族子孙,因得罪了人,被贬职罚至临城。
刚来的第一年便遇到洪水滔天,打得他措手不及。後来才得知,这里年年梅雨时节,都会有一场洪水。他仔细查看临城县志及周边县城的县志,便发现了端倪。
後来,在他的一番策略下,临城摆脱了百年洪灾的诅咒。如今这临城百姓对自己是感恩戴德,只有他知道,他藏了一些秘密,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正当他暗暗得意之时,一道甚是不适宜的传话声在耳畔想起。
“禀老爷,门外有两位道长自称是您请的贵客。”
杨玉缓缓睁开双眸,眉峰轻蹙,语气十分不耐烦:“本官何时邀请了客人?应是哪个道观倒闭了,他们过来骗吃骗喝的,替我回绝了。”
“是。”
通报的府兵转身便要退去,谁知又听到杨玉吩咐道:“慢!本官想起来了,今日是请了贵客。你随我出去迎接。”
原来,方才他正要阖眸继续小憩时,一道天外来音传入他的脑海。
那道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杨玉,我捉住了那河妖,你愿见否?”
此人能神识传音,定然不是一般的修仙者,极有可能是天界派来的仙君。但天上的仙君捉住了河妖,不回天界交差,来这临城是做甚?
莫非是已经猜出河妖的孩子失踪之事与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