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奇景。”
南王从宫侍手上拿过油灯,走到近处,他瞥向萧青的脸庞,见他神情专注,身姿挺立,不知为何,他竟会有些失神。
“我国也有画像,只是在石砖之上,若能将此图保存完好,定能传之不朽。”
此事,尹世安上前,屈身说道:“大王如此喜爱此图,我国不乏能工巧匠,可随大王回到仪国,助大王绘制画像。”
“相邦既然开口,朕便厚着脸皮收受了。”
片刻後,萧青看向门外,说道:“酷暑时节,在屋里正觉闷热,不如出去透口气?”
“朕也觉得闷热异常,是该出去透口气。”
两人出殿之後,便往廊道去了,闲步片刻,又在露台休息。
此时,尹世安看向萧玉悲,微微一笑,拂袖问道:“这位便是萧丞相吧?”
“老夫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萧丞相这般儒雅随和的人物,倒使得老夫想起前朝的伯子明来。”
“岂敢与伯公相比?相邦过誉了。”萧玉悲道。
萧青偏头,眼含笑意,热风吹过,风中夹着些许绿叶,悠悠的水声中,太阳已落在檐上。
次日,南王设宴,萧青尝了尝南国的点心,面上流露出些许欣喜之色,点心名为‘白玉露’,制作过程可称得上繁琐,先取河鱼数只,再将鱼肚上的肉一一刮下,搅拌成团,用海盐丶梅子调味,姜片切碎,洒在肉团上,将鱼团放入蒸笼蒸上一刻便可端出。
“取河鱼可有讲究?”萧玉悲问道。
“这道菜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难就难在河鱼上,必得是那最鲜活的河鱼,做出来的白玉露才能入口。”尹世安道。
“南王费心了。”萧青道。
“仪王远道而来,朕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仪王直言。”
“岂会。”
宴毕,又过了一日,萧青同萧玉悲商议归期,两人决计于三日返回。
径山之上,萧青与南王并肩而行,南王瞥向山下的炊烟,一时间竟有些许失神。
“南王念及百姓,朕不能及也。”
南王恍然回神,急忙否认。
“南王不必拘束,想我仪南两国世代交好,朕今来此,实无歹意。”
南王瞥向尹世安,尹世安会意,急忙上前,施礼道:“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萧青擡眼,说道:“既是为了两国关系,也是为了南国将来,朕知晓南国多水路,往来通行,实属艰难,南国盛産海盐,却缺少粮食,如此,便要从远地购粮,所费财货甚巨,一旦遇到战事,岂非雪上加霜?”
“故而,朕愿将汲阴丶泷回两地割与南国。”
闻言,尹世安虽心有所动,却道:“南国势弱,陛下若要与我国结盟,一时之间…怕是拿不出这麽多兵马。”
“朕此行并非为了求援一事。”
萧青望向山下的光景,大风吹过,他说道:“两国通商,于南国定大有助益,南王何必依附禹靳二国?仪国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若南王应允结盟一事,仪国必当已一己之力庇护南国。”
尹世安深明萧青之意,三面夹击,腹背受敌,此行萧青不是为求援而来,而是借割让土地一事拉拢盟友。
“此事容朕考量一番……考量一番。”
南王瞥向一边,略显纠结,待回宫之後,便召集衆臣商议。
两日後,南王与萧青相聚一处,两人写下盟书,宰羊放血,立下誓言,殿门外,两人对饮一杯,乐声敲响,衆臣跪拜。
廊道之中,尹世安与萧玉悲并肩而行。
“老夫虽已年老,双目却十分清明,语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见这天下注定要归于一主,日落北地,天意使然尔。”
萧玉悲看向远方,见夕阳正落在仪国的方位。
“君王争夺疆土,自是情理之中,然一朝动兵,百姓遭难,刀枪磨炼得出有血性的人,也会使人心生胆怯,老夫生于战火之中,颠沛流离,辗转多地,时至今日仍畏惧刀枪之声,心有馀悸。老夫死後,仪王若率兵伐南,可否以天下之心看待衆生?”
萧玉悲扶栏望远,说道:“将万民视为自己的子民,将他国百姓视为自己的百姓,以仁德之心一视同仁,而不加以区分。相邦之言,我自明白。”
一阵钟声响起,萧玉悲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他垂下眼帘,似是思量。
“然古今征伐之事,伤亡无可避免,我王圣明烛照,仁德之心无人可比,必不会伤害平民。”
“既如此,老夫便可安心了。”
两人闲步良久,与尹世安分别後,萧玉悲便着手回仪事宜,次日,两人便动身返回仪国。
行至南国边地时,一名驿使策马而来,满头大汗,双唇惨白,萧青接过战报後,眉头紧蹙,十分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