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元绛跟我提起,称司绣有一子,名为司尚,字季礼,此人能力平庸,不善战事,司诩向来不喜司尚,然近日司绣数次提起,称‘事非经过不知难’,司绣之意,大约是想磨炼此人,以免後继无人。”
萧青点了点头,说道:“兄长之言不错,若此人领兵,于我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玉悲起身,透过窗棂,看向门外的楼宇。
“荀公一病不起,太医令说是心中郁结。自威宇走後,他便紧锁大门,谁也不愿相见。”萧玉悲道。
萧青皱了皱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荀卿为仪国操劳半生,从无抱怨,眼下威宇身死,白发送黑发,怎能不叫他心中悲凉?”
过了一会,萧青放下手中茶盏,召来宦者,说道:“去荀公府通报一声,就说朕去看看他,半个时辰後便到。”
萧玉悲站在窗前,略微有些失神。
半个时辰後,萧青驾临至荀公府,荀府的院落中,飘着不少杏叶,萧青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
他迈入屋中之时,荀漷正躺在榻上,见萧青过来,他本想起身,萧青摇了摇头,扶住他的胳膊,说道:“爱卿的身子可好了些?”
“劳陛下动问,尚好。”
萧青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卿此言不真,既尚好,何以如此消瘦?”
“陛下…老臣是老了。”荀漷叹了口气,看向案上的油灯,“人生年岁之变化,就好比那四季之变换,岂是因人意而能停止的?”
说罢,荀漷掏出一个竹筒,将竹筒里的书信取出,继续说道:“这封信,是从营寨之中寄来的,从前臣总是嫌他二人争吵不休,如今棣儿死去,老夫已无所牵挂。”
萧青坐近了些,轻声说道:“荀卿,朕还等着你长命百岁,与朕一同看着仪国称霸天下,看着仪国百姓安居乐业,朕从来不信转世之说,唯念爱卿珍重己身,勿要过于伤怀。”
“如今爱卿不喝药也便罢了,饭定要照常吃啊。”
闻言,荀漷说道:“陛下,老臣只盼着我军告捷,大挫敌军,如此,老臣于九泉之下也可稍稍瞑目了。”
萧青拿起架子上的汗巾,擦去了荀漷眼睛的泪水。
“朕明白,朕答应你,此次出征,绝不撤军。”
“卿于朕而言意义重大,若卿半路弃朕而去,朕何以安坐朝堂?”
“陛下……”
两人相谈许久,直至入夜,荀漷看着萧青头上无端冒出的一根白发,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指着那一根白发说道:“陛下也有白发了。”
萧青闻言,轻声笑道:“是啊,几年过去了,朕也有白发了,在哪呢?”
“若是让旁人看见,可要说朕老了。”
荀漷说道:“就在陛下耳朵旁边。”
萧青摸了摸耳侧的头发,说道:“罢了罢了,待朕回去,藏于发间就是了。”
少刻,萧青离开荀府,他站在门外,驻足片刻。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风中夹杂着些许尘土,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乐声,吹的人心境苍茫。
——禹王宫中
年幼的禹王坐在御案前,不知该如何起笔,衆臣盯着他手中的笔杆,耐心已少了大半。
“国相,可要……”
一武将向前一步,正欲威逼。
司诩擡起手,未曾言语。
“国相,朕该如何下诏?”禹王擡头看向司诩。
司诩屏退衆臣後,拂了拂袖子,他来到禹王身後,缓缓坐下。
禹王看着司诩的手握着他的手,却也不曾诧异,待诏书写完後,司诩将诏书拿起,放于一旁,说道:“陛下无需为此事费心,臣已料理完毕。”
“国相为朕殚精竭虑,定要好生歇息。”
“臣谢陛下关怀,眼下尚有公务,臣告退。”
说罢,司诩拿着诏书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