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耆玉之争
“将军!末将见不少百姓迁徙而来,没过一会,便挡住了视线,兵将们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将军示下!”
闻言,耆襙看了玉子骁一眼,说道:“贤弟,战事紧急,还是早点发兵为妙。”
玉子骁听了,神情中却带了一丝踌躇。
他思量了一会,方才说道:“整合发兵。”
“是!”
玉子骁骑在马背上,手上握着缰绳,平野上的风很硬,吹的人有些冷。玉子骁擡起头,瞧见城郭之上的一层层阴云。
阴云笼罩之处,透不进一丝光亮。
行过十里,玉子骁与耆襙瞧见了迁徙而来的百姓。
百姓们佝偻着身子,衣衫破旧的不成样子,脸上沾了不少尘土,瞥见仪军的刹那,百姓们脸上个个显露着惶恐之色。
耆襙握着长矛,指着远方的城池道:“贤弟稍安,待我去将司绣擒来,枭首祭旗!”
眼见他要策马奔去,玉子骁横剑将他拦下,说道:“兄长且慢。”
耆襙面露疑惑,茫然的看向玉子骁。
“何故不追?”耆襙问道。
“…………”玉子骁望向缓缓前行的百姓,眉头向下压了压。
一股沉闷的气息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瞧着眼前的百姓,视线一个个的看过去,此时此刻,功业与私情在他的脑中交织。
玉子骁深吸了一口气,惹得耆襙有些好奇,在他的印象中,玉子骁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旁国之民,亦是万衆黎民,何必厚此薄彼呢?你我征战,讨的是公道,也是人心,又或许………”
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你——”
耆襙眸子动了一下,他深深的瞧了一眼玉子骁,收回视线的时候,脸上飘着一股无奈之气。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长短。”
玉子骁收剑,回头望向衆将,扬声说道:“就地扎营!”
渐渐的,阴沉的乌云散去,天边浮现出一片光亮,玉子骁站在营帐之外,垂目看向手中的青铜剑。
他的视线很淡然。
连他自己也知道,在这样肃杀的场景下,他的淡然是不合时宜的。
过了一会,他收剑入鞘,转身走向前处,他的脚步很坚定,仿佛从未怀疑过。
耆襙坐在帐中,撑着额头,略显烦闷的沉吟一阵。
“将军,玉将军来了。”兵卒通报。
“我没空见……”
话音未落,玉子骁已进了营帐,他挥了挥手,示意兵卒们退下。
耆襙见状,稍稍将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他看着玉子骁平静的面容,不禁有几分不解,随即将目光撇到了一旁,似是在与他置气。
“平川兄素来通晓兵法,可知兵家大忌?”
“自然知晓。”
“我猜你不知。”玉子骁坐了下来,神情之中夹杂着一丝戏谑。
“贤弟倒明说,我哪里不知?”耆襙道。
玉子骁说道:“兵家大忌有三,一,军心涣散。二,临阵斩将。三,粮草断绝。”
“你说的这些,我岂会不知?”耆襙眉头一蹙。
“而为将者,也有三条大忌,不知兄长可知?”玉子骁问道。
耆襙冷哼一声,说道:“有勇无谋,优柔寡断,赏罚不明。”
“兄长睿智,骁甘拜下风。”玉子骁道。
耆襙撑起身子,更觉不解,他看向玉子骁,说道:“说起今日之事,贤弟难道不是犯了将者大忌吗?”
他站起身,继续道:“优柔寡断,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几时能攻下舟辑?”
“就算贤弟勇武过人,征战一事,上看苍天,下看地利,最重要的,莫过于人和。贤弟因一时怜悯而错失良机,你可知,凡成大事者,最先舍弃的便是本心,因本心而贻误战机,致使满盘皆输的大有人在,你我既然通晓古籍,何必犯了将之大忌呢?”
玉子骁收起视线,沉声说道:“倘若随性而为,百姓岂能归服?以杀止杀,终留祸患,绝不是长久之策,我玉子骁宁死而不为。”
“在这乱世之中,尚能留存本心者,当真不愧英雄之名。”
耆襙叹了口气,说道:“纵然你这麽说,史书作不得假,对于那些杀伐果断的人,难道不正是世人所景仰的吗?”
玉子骁瞥向耆襙,说道:“杀伐果断绝非暴虐成性,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征伐一事,退则後患无穷,战则以命相搏。”
“你我身为仪国臣子,为国而战是为臣者的本分,可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我何必枉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