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担心世人所言,陛下年幼无知,合该退位,时世混乱,唯有交给有能有谋之人方能破局,而据守其位,却毫无作为者,留下一条性命,已算慈悲了。”
司诩眸子微转,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姜太史似乎颇有见地。”
“臣一心为国相着想,倘若说错了什麽,还望国相体谅。”
“如太史一般忠心耿耿之人,毕竟少有。”
司诩站起身来,走入内室,片刻,他拿着一张图纸从内室走来。
“这是?”姜帚茫然问道。
“此乃张於所绘之图。”
“可,臣听说张於之图大多已……”
“此乃他前去织锦县之时所绘之图,眼下战事紧急,我已派人依照图纸打造此物,太史可愿为司工?”
“臣蒙国相信任,自是不敢推辞,臣在此谢过国相!从今往後,必为国相鞍前马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诩扫了一眼姜帚,面色多了一丝变化。
“起来吧。”
“是!”
“现下还有公务,不便久留。”司诩道。
“那臣便先退了,望国相安心,臣必定竭力为国相效力。”
姜帚退去後,司诩喝了口茶,恰逢属下前来通报。
“国相,小人探得,近日以来,朝中衆臣多去沛公家中议事,一去便是三四个时辰。”
“知道了。”
司诩低头看向手中书信,说道:“许久不见沛公,点五百兵士,与我同往沛公府一叙旧情。”
“是……”
转眼之间,已是次日,司诩于辰时睁开双眼,他站起身来,少见的换了一身紫衣。
铜镜前,他戴上扳指,抽回手时,他瞧见了自己的面容。
司诩蹙了蹙眉,此时,他的眼底仿佛蕴藏着一股汹涌的暗流。
“国相,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城门全部关上了,四方皆有兵士把守。”
依照姜帚信上约定的时辰,司诩乘着车辇驾临沛公府,他迈过门槛,拐入庭院。
此时此刻,几个臣子已被捆住了手脚,见司诩赶来,沛公与齐公本想软语求情,却见到了司诩手里的那封信。
“你……你早就知道了………”
司诩垂下眼帘,缓缓走近几人,他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沛公的衣领。
“为陛下铲除奸佞,是为臣者的本分。”
“司诩,你我皆为臣子,同官十数载,又何必紧咬不放,赶尽杀绝?只要你放我等一条生路,来日赶奔南国之时,我等定然不会反咬于你。”沛公道。
司诩未语,只冷眼瞧着几人。
齐公见状,冷笑一声,厉声斥道:“司诩,你仗着手中权利,动辄以权势压人,方才你所言‘奸佞’二字,实乃可笑!谁是奸佞?心怀篡逆,欲取而代之的又是谁?”
“依我所见,你是怕了,你怕手中的权利在弹指之间逝去,怕自己死在仪军的刀下!杀了我们,便能换你国相大人的高枕无忧吗?”
“你阻挡不了仪军的铁骑,阻挡不了禹国的覆灭,阻挡不了百姓们的怨愤,而今城池未破,兵士尚在,仪国上下齐心协力,你身为国相,不思为国效力,反而一心戕害同僚,况且,我等只为保命,绝无背叛之念。”
“无背叛之念?齐公此言自己可信?”司诩冷声道。
听罢,齐公环视一圈,猛的站了起来,大笑一阵,方道:“国相的排兵布阵之能,如何不用在战场之上,而是用在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身上?”
司诩眼眸由明转暗,他张了张口,却因气恼而堵在了喉咙里。
沛公垂下脑袋,稍稍思索了一阵。
“臣竟不曾看出,国相为人如此忠直。”
沛公言毕,便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悠悠问道:“国相还记得周公否?”
“背信弃义,毫无心肠,此话莫不是在形容老夫?”
“老夫年岁大了,脑袋已不如往日那般灵光,倒要劳烦国相为老夫一解。”
“何为奸佞小人,何为忠义之心?”
司诩对上沛公的眼神,见他面如寒铁,脊背直挺,不禁冷声笑道:“沛公此话,留下赶赴黄泉之时再说不迟。”
“来人。”
属下走来,屈膝听命。
“通通就地处死!”
司诩迈出沛公府,身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喊叫之声,他未曾停下脚步,而是决绝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