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沈婉儿对哥哥说,她会把言冰云从心里一点一点挖出去。
而眼下沈婉儿的处境是,她要消除言夫人和沈重的一切关联痕迹。
沈婉儿的身份由监察院做假,现在她为了活下去,需要按照自己的假身份活着。
她不能对旁人提起自己以前的事,她得把过去尘封在心底,一点一滴封存好。
对沈重缅怀也好思念也罢,都是沈婉儿不可说出口的禁忌。
世人唾弃沈重,甚至辱骂沈重,她这个沈重妹妹为了保守身份秘密,偏就没法出面还嘴。
她只能躲进自己房间里,偷偷掉眼泪。
言冰云张开双臂拥抱妻子,沈婉儿把头埋进丈夫衣襟前,在他温暖的怀抱低声呜咽。
等到妻子哭声渐渐平息,言冰云牵着沈婉儿的手走回书房。
关好房门,言冰云转身去拿药箱。
沈婉儿的指端被火苗燎得发黑,言冰云叹气,认命地替她上药。
沈婉儿讷讷:“这次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言冰云闷闷道,他缠绷带的手法娴熟。
“你生气了?”沈婉儿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但我不是生你的气。”言冰云回答。
言冰云把药箱塞回柜子里,沈婉儿在他身後轻声问道:“冰云,我哥哥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言冰云手上不稳,药箱误放在了柜子隔板边沿,掉到他的怀里。
他定定神,重新放好药箱,转身面对妻子:“我不知,是否有人对你说了什麽乱七八糟的话,惹得你心神大乱。你若是要问我,沈重如何,我不过一句话,那是你的亲生兄长。”
沈婉儿坚持要听到一个答案:“他对你用过刑,你险些没命。”
言冰云只好说:“婉婉,死者为大,你哥哥故去已久,他生前做过什麽,已然不重要了。”
沈婉儿想,看来在哥哥的问题上,言冰云不会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转而提出要求:“冰云,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言冰云神色僵住,他直觉拒绝。
沈婉儿寸步不让,她走过去扯言冰云的上衣:“脱掉。”
“婉婉,不行……”言冰云按住沈婉儿的手。
“我说了,脱掉!”沈婉儿失去耐心,语气也蛮横起来。
“婉婉,你不要任性……”言冰云耐心劝她。
“我说了,脱!”
言冰云往後退一步,沈婉儿就上前一步,她把他一直逼进墙角。
“我本来就是胡搅蛮缠的性格,你知道的。”沈婉儿摆出十足的刁蛮模样。
沈婉儿拽住言冰云的衣服领子,用了力气扒开。他立刻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
她踮脚亲吻他的唇,吸吮他的唇瓣,牙齿在他唇上细碎的啃噬。
言冰云整个人僵住,沈婉儿趁机剥开他的衣领。
那些伤疤平日里被他遮遮掩掩,他们成婚五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全貌。
他的脖颈皮肤光洁,脖子以下却像结疤的树皮一样凸凹不平。
伤疤印记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褪去,有些疤痕残留成了粉红色瘢痕,到底在言冰云身上留了印记。
最凶狠的一道疤在言冰云心口附近,沈婉儿回想起来,那天他伤得太重,夜里甚至有几次探不到他的呼吸。
她吓得魂飞魄散,整晚哭着在他耳边呼唤,云哥哥,你醒一醒。
沈婉儿的嘴唇落在言冰云心口旁的那道疤上,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胸口,滚烫得像是细小火苗,几乎灼伤了他的皮肤。
言冰云动用了极强的意志力,轻轻推开妻子,他伸手抓起上衣穿好。
沈婉儿仰起头,她伸手按住眼角,让眼泪倒流回眼眶。
言冰云整理好衣衫,他估算时间,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走过去与妻子十指相扣,又俯身吻掉妻子眼角泪痕。
四目相对时,言冰云的眼神缱绻缠绵,胜过脉脉春水。
沈婉儿听到丈夫轻声说:“婉婉,二十二岁生辰快乐。”
眼泪像是汹涌的洪水夺眶而出,沈婉儿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不过二十馀岁年纪。
日子过于艰苦漫长,她几次疑心自己已是沧桑老妪,任凭事世沧桑多变,心中波澜不惊。
她容貌美丽如昔,一颗心却衰老得不成样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