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像两柄小银锤,一下丶一下凿在光滑的地砖上,声音清脆得近乎尖锐。步幅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鞋跟先着地,再缓缓压下前掌——仿佛连脚步声都在向人宣告:别靠近我。
肩膀微微耸起,脊椎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仿佛稍一松懈就会被周围的体温烫伤。手肘紧贴肋侧,指尖虚蜷着,像是随时准备格挡突如其来的触碰。
有人擦着她的袖口掠过,她立刻侧身,裙摆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像刀锋避开污渍。
她对周围人的距离异常敏感,甚至主动産生空间上的威慑迫使他人主动避开自己周围。
这份压迫感在她行走时,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无形的静电,让所有经过她的行人都不自觉偏开身子,收拢摇摆的手臂。
每一次呼吸都掺着陌生人的香水味,每一次衣料摩擦都像砂纸刮过神经。
身後有个男人擡手看表,袖扣险些蹭到她的发丝——
她猛地加快脚步,後颈寒毛竖立,仿佛躲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往来不息的人流,她加速步伐穿梭其中,肩膀不曾真正碰到任何人,仿佛一道影子穿过雾气,连水珠都不沾身。
直到拐进无人的巷道,鞋跟声终于慢了,她才允许肩膀垮下半分。可指尖仍然无意识摩挲着布料,摁地指节泛白。
巷道吞噬了所有光线,前臂接触墙面的瞬间,砂砾与陈年污垢在皮肤上摩擦的颗粒感,掌心下方某块凸起的砖石正硌着腕骨,疼痛成为保持清醒的锚点。长久不见光日的巷道,指尖触碰到的墙壁表面渗出黏液般的寒意。
太阳xue突突跳动时带动耳道産生嗡鸣,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世界,每次深呼吸时,喉间都泛起带着铁腥味的尘埃。巷外忽远忽近的喧闹犹如隔离的两个世界,明暗的交界线一如她此刻正在溃散的意志。
她现在的状态出现在人群里,就像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那会很难以收场,坚守数十年的底线一旦破戒,她大概。。。。。。会沉浸在杀戮中难以清醒。
老师会杀了她的。
嗯,一定会的。
因为,他就在身後。
硬底皮鞋在潮湿巷道里发出黏腻的挤压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饱血的棉花上。影子先于实体抵达,他的阴影完全将她盖住。那人的皮鞋尖轻轻抵住她鞋跟——精确吻合,仿佛早已测量过无数次。靠太近了,背後裸露的皮肤能感知到他散发的热量,他呼出的气息爬上她的後颈,对方的鼻息比她慢两拍,像是刻意在调整成她的生理频率。
“你看起来,很需要老师的帮忙哦?”
男人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右肩,食指卡在她锁骨末端凹陷处,其馀四指像铁箍般缓慢收紧。
“你的约会对象好像把你搞得一团糟,很不称职嘛。”
他的语气轻慢,拇指轻轻抚过肩胛,指尖有规律地敲击在希珀的锁骨上,像是在隐晦地暗示什麽。
“老师不是教过你吗?委屈的时候不要躲起来,会坏掉的。”
他停顿一下,另一只手环住少女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笼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内。
“稍微——依赖一下老师吧,嗯?”
“……”
他的目光碾过她後颈的碎发,腰线突然收窄的弧度,视线至下直到尾椎的凹陷处稍作停留,最终被收进布料下的阴影截断。
这目光始终定格在她的脊背上,超过正常社交注视时长,但……无人看见他此刻放肆侵略的眼神。
少女没有回应,呼吸逐渐平复。
真倔犟,他心想。
也真,不好骗。
希珀的情绪已经稳定,被看到这麽狼狈的样子,一会肯定要闹着让他赶紧走开。比起被赶走,还是自己先离场比较好。
他松开锢住少女肩膀的手,就要退後转身离开——
毫无预兆地,少女向後倒去,她知道会有人接住她,所以放松身体任由地心引力的牵引。
像是信任测试。
五条悟展开手臂接住她,将她环在怀中,寸寸收紧。
“好难得,小天才需要老师的安慰吗?”
希珀捂住眼睛不让他看见,眼中翻涌的情绪并未平息,就算示弱的姿态也要遮掩自己的不堪。
“老师……”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
“嗯?”
五条悟低头压在她的颈边,蹭了一下。
“……没什麽。”
她压下了将要出口的问句。
“说嘛,不要这麽遮遮掩掩的。”
你会生气的。
“五条老师,谢谢。”
你的每一次靠近,都在延长一个叫希珀的人类——生命最後的倒计时。
〖……〗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