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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蛇妖7(第1页)

第7章蛇妖(7)

(七)

“正是陈午。”范舒遥道,“那天在断桥的目击者告诉我,陈鲁‘消失’後,是县衙的差役陈午第一时间赶到,以衙差的身份带人封锁了断桥,驱散了衆人。除了此二人同谋外,我想再无其他可能。”

从一开始,范舒遥就说过,杭州城中“唤人蛇”掳人多达十几起,制造这一系列事件的,绝非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但台下衆人依旧哗然,凶徒纵然是一群人,却也不曾到想连州衙的差役也牵扯其中。

范舒遥回头看赵震,发现他面色沉肃,嘴角紧绷,显然并不想解释什麽。

果然还得靠自己,范舒遥长吁了一口气,才继续讲,“况且陈午身上,牵扯的不仅仅这一桩掳人事件,”感受到陈午明显怨毒的目光,范舒遥顿了顿,“昨日州尊家二小娘子失踪一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台下衆人大多只听说赵行虞在自家闺房被“唤人蛇”掳走,并不知晓此间细节,但仍有不少人为陈午一夥人的大胆表现出惊叹。

连知州大人的小女都敢掳走,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也有些机敏的人隐约意识到了,这群凶徒在杭州城中制造出“唤人蛇”,又掳走知州大人的幼女,所图谋的,一定不是寻常的小凶小恶。

“赵二小娘子在自家闺房中被掳走,其实并没有人亲眼所见。”范舒遥将赵行虞失踪时的经过简略讲与衆人,才接着道,“那是因为,赵二小娘子根本没有被唤人蛇掳走,她是自己离开闺房的。”

台下的衆人仿佛震惊得过了头,只剩下一脸纳罕。

“我们回归赵二小娘子失踪的整个过程,会发现涉及的人物只有三个,赵二小娘子丶女使葛覃和衙役陈午。我受州尊所托,检查过赵二小娘子的闺房,除了房门外,房间绝无第二个出口。而能够证明她被掳走而且是唤人蛇掳走的证据,只有一封陈午撞开房门上後葛覃发现的信件。

“诸位想必也已发现问题所在,‘唤人蛇’这一次没出声召唤,而是选择了没有声音的信件。其中原因,只怕是不想在州衙之中引来更多的人罢。”范舒遥字字如刀,直指陈午,“毕竟所谓的密室,其实根本就是陈午一个人假装撞门演出来的。”

陈午眼中凶光更盛,台下衆人则各自低语,也有人高声问,“那看着他撞门的女使葛覃呢,和他也是同谋吗?”

“可惜不是,”范舒遥暗中叹了口气,赵行嘉又欠她一份人情,“如果葛覃也是凶徒一夥,那陈午就不用做这麽多,也不会留下破绽了。”

范舒遥顺着衆人的疑惑,从头讲起,“昨日近午,葛覃去赵二小娘子门外敲门,久唤不应後心中担忧,便想循着便门去前衙找州尊,那时赵二小娘子,其实就在房中。”

“那她为何不应门?”台下衆人大概是察觉到了范舒遥并不反感他们质疑,有人问道。

“她是故意的。”范舒遥好脾气的有问必答,“她等到葛覃慌忙离开去往前衙才从屋中走出,也是故意的。陈午适时出现在州衙内外宅间的便门附近,还有州尊刚好不在州衙,也都不是巧合。”

这一次没有人再问,台下衆人满脸疑惑,但都很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解答。

“我在检查赵二小娘子闺房时,发现房中并无被翻找偷盗的痕迹,唯独妆奁内值钱的首饰不见了,但衣柜里却只少了些日常穿着的衣物,这两点指向了两个可能,其一是家中仆人盗窃,但这间闺房自昨天出事後便被州尊锁了起来;那麽便只剩下了另一种可能,赵二小娘子是穿戴了日常衣着丶带着细软自行离开的。而‘唤人蛇’不过是她为了躲避贵为州尊的父亲的追查,故意借用的幌子。”

“所以陈午只是利用了赵二小娘子的出走?”人群中又有人问。

“是也不是。我猜想大概陈午一夥早就盯上了赵二小娘子,刚好察觉二小娘子有离家出走的打算,哄骗她与自己里应外合也未可知。”

“里应外合?”衆人疑惑,有人问。

“赵二小娘子走时,将门从外间关严,自然看不出里间闩还是没闩。陈午在葛覃引领下匆忙赶来,率先站到门口,一旦他做出撞门的架势,葛覃势必要躲到一边,此时陈午无论是虚撞几下,还是假装撞开跌进闺房,葛覃都难以发觉。而门开後,葛覃必定急于进屋确认赵二小娘子状况,来不及观察陈午在做什麽。

“也就是趁这时陈午自作聪明,才留下了让我看破此局的破绽。”范舒遥停了一下,仿佛在等待衆人跟上她的思路。

果然人群中开始七嘴八舌问,“是什麽?”

门闩

。”范舒遥答道,“陈午趁葛覃向闺房里寻找赵二小娘子身影时,偷偷将闺房的门闩藏了起来,对人言说自己撞门时将门闩损坏了,已经丢弃。我猜想陈午本来只是想偷偷将门闩折断後扔到屋里,但奈何这门闩乃整块厚木所制,太过结实,他没有办法,才只得偷偷带走销毁。”

范舒遥将目光转向陈午,见他一脸不甘,浅浅一笑,“其实你也不必後悔,假使你昨天成功折断了门闩,也一样会留下破绽。”

陈午的神情由不甘转为惊愕,范舒遥耐心道,“我仔细看过门闩的结构,有一扇门一侧的门闩限木中藏有门闩绊木,在门闩闭合後,绊木会因为自重自动下落,相当于从内侧将门闩锁死,如果开门时不事先自那一侧的门闩限木下侧的木槽将门闩绊木顶上去,是无法让门闩移动分毫的。”

范舒遥论述得十分认真而细致,在场衆人却听得云里雾里,还好她及时给出了结论,“依照门闩限木上的门闩插孔来推断,如此厚度和硬度的门闩,如果受到外力的冲撞,两侧的门闩限木,尤其是藏于门闩绊木的那一侧,是不可能丝毫不见松动丶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这回衆人听懂了,也就是说,密室是假的,问题只能出在陈午身上。

“那封信呢?不是葛覃发现的吗?”人群中不乏机敏者,随即问,“陈午要趁葛覃不注意时藏门闩,那不就没有机会放那封信了啊。”

“那封信是赵二小娘子临行前就已经放到桌子上的。我猜想内容大致是以‘唤人蛇’的语气告诫州尊莫要继续追查女儿下落。只不过,”范舒遥略一停顿,“葛覃

不识字

,见到信後便先交给了陈午,而经由陈午再交到州尊手里的那封信,虽然同样是以‘唤人蛇’的语气,但内容却变成了以州尊女儿威胁他听命。也正是这一封信,让州尊认定,他的女儿并不是单纯的‘失踪’,而是被‘绑架’了。”

由“失踪”到“绑架”,其实只相差了这一封信而已。

“威胁州尊!”人群中又一片惊呼,“连州尊都敢威胁,他们到底想要什麽!”

范舒遥又一次回头看赵震,感叹他还真是沉得住气,继续讲道,“要明白他们想要做什麽,我们再来看其他十几桩掳人案。我从州衙中拿到了‘唤人蛇’掳走者的信息,发觉被掳者皆为成年男子,其中有多人是曾经供职于造作局的铁匠和筑匠,剩下几人分别是擅长医治外伤的大夫和养马的马倌。诸位试想,该是什麽样的图谋,需要同时聚集这些人?”

答案并不难猜,只是太过惊骇,台下一时阒然无声,无人敢应。

似对衆人的反应意料之中,范舒遥面色更沉,继续道,“而威胁州尊的那封信里,除了让州尊放弃对‘唤人蛇’案件的追查外,想要的,还有杭州诸县钱粮丶驻军的详细情报,需要这份情报的,又能是什麽人?

“牵涉‘唤人蛇’掳人案件中,主要成员陈午和陈鲁,都只食素,方才州尊遣弓手往陈午和陈鲁家中,均已查获他们所供奉的偶像,食素拜魔的,诸位可知是什麽人?”

她一连三问,答案已经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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