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哥!”宁浒循声赶来,一瞬间便红了眼,急忙忙冲上来,拔出刀,将约束带斩断。
“走!”陈宁生刚抽出手,便一把将他推倒,自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却走不了两步,又直挺挺倒下。
“陈大哥!”宁浒慌乱地在腰包中摸出两针药剂,他不知道怎麽了,只能将自己保命的药拿出来,要给陈宁生扎上。
“别管我!走!”陈宁生红了眼,一记手刀劈在他的脉门,宁浒手一软,手里的药叮当两声落在地上,打着转。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会做叛徒。”宁浒彻底慌了神,呢喃着,一手试图摁住陈宁生,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
“叛徒!谁是叛徒!”陈宁生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却直直的被那两个字刺激,心底里的血性和暴虐一下子被勾起来。
啊——!
嘭——!
宁浒愣愣的看着自己拳头上的血丝,忙扶起被一拳打昏在地上的陈宁生,轻拍着他的脸,“陈大哥!怎麽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宁浒,走,去找柳挽溪,留在这,留在殷墟,或者,去找司烟,去找他们,听话。”
陈宁生擡起手,想摸一摸他的军衔,想碰一碰那早已摘下的染血的柳枝。
终不得愿。
“陈大哥!”
“又下雪了。”柳挽溪看向舷窗外,地面越来越远,最终被茫然然一片混沌大雪遮蔽。
随航的穿梭舰也只剩模糊的轮廓,直至穿破云层,又是一片晴朗。
“净庭,我们也准备走吧。”筝迁锦站在接地的舱板上,回身望去。
在突兀降下的茫然大雪中,陈婉带着她忠诚的禁卫默默守卫。
那一抹圣洁的白袍,轻轻摇曳,走出雪幕,走到近前。
“娘娘!”
“娘娘!!”
远远的,高呼声不知在大雪中的哪个角落,哭泣似得,穿出雪幕。
淡淡的一抹红色,终于一点点从天地一同的茫然然大白中浮现,挣扎着靠近,不知过了过久,才能看出他的趔趄。
“娘娘!雷霆圣谕,我家大人不敢不从,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能随娘娘一路伴驾的,都是我家大人手足一般的亲兵近卫,娘娘一路前来竟一路无阻,还不能窥见我家大人的心意吗!”
风雪早卷走了宁浒那顶小小的乌纱帽,白雪层层堆积,挂在他那大红的素绣武将官袍上,险险要将他埋没。
“娘娘!若无我家大人,您孤身回朝,难道真要在此刻便起刀兵吗!北方舰队打得起吗!卫戍集团仍旧分隔南北,要被围而歼之;重攻舰队也不过只能堪堪自保,群狼环伺,还请三思啊娘娘!”
宁浒抱着昏迷不醒的陈宁生,跪在教廷禁卫的长棍前,承着漫天飞雪,挑着浸湿的官袍,眼神希冀,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筝迁锦一步步走近,雪也一朵朵落在她的黑袍上,等她走到他近前,已经好似一副神仙模样。
“你多大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好似这冰雪中的一池温泉,不知打哪流进他那悲戚的心脏。
“过些日子便成年了。”
筝迁锦抿着嘴笑了笑,摆摆手,让禁卫散开。
“上船吧,在船上还要仰仗你家大人。”
“归元兄,如果郑伯传回什麽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重攻舰队方面你们随机应变,不论如何,北方沿线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司烟刚从武备区出来,赶向旗舰的这一路还不断地嘱咐。
“还有,所有新式装备一定要快速熟悉丶掌握,尽快拉一支满建制的舰队出来,在殷都局势恶化之前,务必要大张旗鼓地拉出来,要的就是耀武扬威,以壮声势,我们越强,方千秋越不敢即刻发难。”
已经走到连廊前,按照军纪,孟方决不能再向前一步。
“孟将军,切记,一定要……”
“团结!团结才是我们立足丶发展和强大的原则!”司烟站在舰桥上,他的投影垂在北上的卫戍集团的每一处岗位上。
“方千秋称帝,我们大多数人是不震惊的,这方天地,由民主包装的总统制都早已化作傀儡的外衣,方千秋名为总理,却为帝皇之事实,也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为回归共産,为恢复统一,多少人燃尽了自己的心血,流干了自己的血泪,在这份伟大的事业上,我们不论身份,不论出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方才实现了今日的局面。”
“所以同志们!不要因为自己过去的错误,不要因为改组改编,而觉得低人一等,觉得自己不配站在抗联同志的这一边!”
“同志们,我们必须牢牢的团结在一起,和北方舰队丶重攻舰队的同志们坚定的站在一起。不要自卑,更不要恐惧,可能战争在明天就会到来,也可能,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为一场更加惨烈,却更有胜算的战争,去做准备。”
“但!不论如何,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所付出的努力,是为了一项伟大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正义事业,我们所流的每一滴血,都会回到红旗上,染在红领巾上,开出花,结出果。”
“各位同志!共勉!”
“敬礼!”
人声鼎沸。
可等跃迁的光华散去,此间独留导航灯闪烁。
投影之中,万衆瞩目的那个人,已经远去,走向险途,去谋一条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