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身躯爬过一寸寸肌肤,直到抚上她的发丶捂住她的眼,所有感觉器官像是被塞了棉,沾了水,愈发湿沉丶迟钝。
可也是在这时候,她在脑海里“看”见了祂。
河神……今日好生不一样。
桃花眼垂着,眼底有些阴翳,连带那张俊美张扬的面容都不带半分活力,似乎很累,又像是枯萎了。
可偏偏望见她时,一切鲜活了起来,扬着笑朝她伸出了手
——“来”。
那抹罕见的红这麽对她说,犹如易碎的幻影,可偏偏她的手能牢牢握住那骨节分明的大手。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薇洛宽慰自己,但看祂一身青褂红衣,带着金纹,打扮得很是隆重,也不由跟着心跳快了一丶两拍。
祂依旧是那麽苍白,苍白到红色都因祂显眼了。
哪怕她见过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哪怕今日过後再见不到,祂都会是最特殊的那位,永封她心底。
反握她手的大手冰凉刺骨。
这“人”也不急着走,倒是为她理了理发丝,从小袋里取出金丝红布为她盖上,又为她插上金钗,才撑开了另一只手上的白伞,高举在二人头顶。
瞬间,她坐在了软轿里,而祂不知所踪,心怦怦直跳。
外头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她抱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悄悄把帘子拉开条缝。
唢呐整天响,鞭炮炸退眼。
微暗的天色下,沿路有许多叫什麽什麽坊的店铺映入眼帘,与“南河”两岸一模一样,只是屋门禁闭,一路的河岸边有人交谈
——“阿妈,这是在干什麽?”
——“神女留下河神坊骗人的线索有功,我们举行河神祭,纪念河神,正好连带着她一起纪念了,还省钱。”
——“哦……纪念她,需要摆上牌位,将她嫁给河神吗?咦,妈,那个帘子好像挑开了条缝,我看见了!”
左右瞅完状况的薇洛赶紧放下帘子,在那小男孩惊恐的视线和他母亲“小孩子乱看什麽,里头哪有人,当心沾了晦气。”的话中收回了视线。
她记录下的日期丶骗人事件丶钱财如期被找到了,现在应该是回到人世了。
至于那小孩说的牌位,应当是官府找不到她,河神坊又熔于大火,判她已经身故了。
这样也好,和困住她的往事毫无瓜葛当是甚好的,但薇洛这般想着却怎麽也笑不出来,便将心思转回到今日的婚礼上。
令她没想到的是,人世今日竟还是七月初七?
异界与现世的不同时间流速令薇洛握紧祂送的玩︱偶。
先前在异界奇妙的经历犹如一场幻梦。
矫边的送亲队伍继续提着这戴着白花的黑矫前进,手上的重量一如开始,没有增加,便没人理会小男孩的话。
孩子嘛,纯净,总会看到比别人多点的东西,亦或是联想能力强的,将风和轿子一结合,误会了什麽。
四个人擡轿,三个人都这麽想着,唯独一人,嘴角僵硬地平着,时不时抽搐,倒映在一旁南河的河雾眼里像是得了精神分︱裂似的。
*
送亲并非坦途,一路摇摇晃晃。
薇洛在轿子里头推门半天不开丶甚至不动,这显然不是力道的原因。
唢呐声响了一路,带着轿子前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薇洛便只好攥着缩小版的“自己”,安静等待稚哀说的“信号”。
若是不成,她便伏击在祂身边,另觅机会。
她没完全相信这“合作夥伴”一起离开的说辞,毕竟和怨鬼谈感情实在是庸人自扰,好在手里扬着浅笑讨喜的娃娃为她提供了些底气。
撩开她所在隔间的前车帘,可见另一个隔间,里头放着她与河神的牌位,与世面上的不同。
显然,这是轿子是特制的,极可能是夷渊这几天在忙碌的事之一。
只是可怜见地,她一位未亡人,即将头一次参加自己与“人”的婚礼,还迟迟等不来“信号”,都有些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