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着手腕处的袖箭,已下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见衆人再次往花厅方向来,她紧要牙关,擡手瞄向萧明懿。
正要放箭,却听後方有动静,紧接着有风袭来。
沉鱼心下大骇,忙蹲身隐藏在屋脊之後,回身擡手挡了一拳,但见来者竟是陈放。
沉鱼虽蒙面,但陈放记得她的眼睛,本想出声,却又止住,脸上玩味的笑意被恼怒和不解取代。
“沉鱼姑娘,你想杀谁?”陈放声如蚊蝇。
沉鱼暗道可恶,却知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陈放,既被认出,只能收手,气得她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见她眼含怒火,陈放又道:“你这是在害孟清和。”
沉鱼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微微发红,咬牙切齿道:“害她的人是你。”
陈放一头雾水,却懒得理会,只道:“跟我走。”
他将沉鱼引至附近一巷中,又以哨为号,引来几名玄鹰卫的人,让他们把沈淮序请来。
沉鱼既恼又恨,却无可奈何,想踹陈放几脚却不敢妄为,气得踢墙几脚,看得陈放愈发不解。
不稍片刻,沈淮序来了,问陈放:“她怎麽跟你在一起,孟清和呢?”
陈放将刚才的事说了,指着沉鱼又道:“她不跟我说,要不你问问?”
沈淮序面色平静地看着沉鱼,问:“孟清和派你来的?”
“不是。”沉鱼垂眸回答,眼中怨恨依旧。
沈淮序耐心道:“你但凡杀了任何一个人,孟清和就完了。其中利弊你定然知晓,是不是又有人威胁孟清和了?”
沉鱼猛然擡头,定定看了沈淮序一息,复而低头不语。
沈淮序有了猜测,不由皱眉,轻叹一声道:“回去吧,她不会想你为她冒险。”
沉鱼点点头,转身而去,心中却嘲讽: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可除了我,还有谁会为她冒险?
陈放没看懂二人是怎麽达成共识的,愈发摸不着头脑,抓了抓鬓角道:“什麽啊,你们在打什麽哑谜,她到底想杀谁?武安侯还是楚王世子?你们这麽快说完,显得我像傻子一样。你这麽把她放走,就不怕她再行凶?”
“我们都发现她了,她不会再贸然行事。”
沈淮序和陈放折返时巧遇孟辞和周子墨,陈放本想告诉孟辞沉鱼干的好事,却被沈淮序以眼刀制止。
孟辞没见到沉鱼,也不敢进陆府,转告秦家有私运出府的账册被找到的消息後借口衣物脏污,又拉着周子墨走了。
周子墨轻轻甩开孟辞,莫名其妙道:“你派个人来说一声不就行,害得我跑一趟。”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简单,立即闪到孟辞面前,盯着她道:“一直奇奇怪怪的,换作往日你早就去凑热闹了,眼下不去看武安侯和沈大人他们斗法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孟辞摸了摸鼻子,绕过周子墨继续走。
周子墨拉住孟辞袖口,“我想看,咱回去。”
孟辞再三推脱,借口都不能说服周子墨,又怕他想入非非,只好随他折返陆府。
此刻花厅火药味十足,萧明懿端坐一旁,一面思索如何否认山匪之事,一面腹诽沈淮序出去一趟整个人又冷了几分,奇怪得很,特别是看自己的眼神,淬了冰似的。他又怎麽招惹沈淮序了?
陈放带着玄鹰卫的人将陆府翻了个底朝天,重要的账目虽没救下,但也发现了诸多价值不菲的古玩器物。其馀留下的账目,皆送到衙门,专人检阅。
陆成弘冷眼看沈淮序,道:“沈次辅以为找到些瓶瓶罐罐,就能定认定我贪墨?”
“侯爷以为,我在秦万祥那里撬不出线索来?”沈淮序语中带刃,“不瞒侯爷说,秦万祥的烂账都已找到,里面会不会牵扯到侯爷还很难说。眼下贵府被围的消息已传遍霁州,否则侯爷以为我为何愿意跟你耗着?”
陆成弘这才反应过来,怒道:“想搞得人尽皆知?沈淮序,你阴险!”
“还有。”沈淮序冷笑,“侯爷以为我围的只有你霁州的宅子麽,别忘了我是从洛阳来的。洛阳的侯府,说不定能有更多发现。”
陆成弘抓起手边茶盏砸向沈淮序,他偏头一躲,茶盏 “咣当”一声碎在他身後。
“要怪就怪侯爷掉以轻心了。”沈淮序淡淡道。
“你就是冲着老子来的!”陆成弘指着沈淮序,咬牙切齿,“你干脆就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有什麽招数尽管使出来,论辈分老子当你爷爷都够格,耍这种阴沟手段,算什麽朝廷栋梁,你也就配当陛下的手套,当个背锅的,跟你爹一个熊样!”
眼见陆成弘须发贲张,下一瞬便要冲上去揍沈淮序,萧明懿眼底掠过一丝快意,他假意起身搀扶,指尖虚虚搭上陆成弘臂膀道:“舅公息怒,何苦与他争一时之气,身体要紧。”
沈淮序出言讥讽:“世子这假慈悲的戏码,唱给谁看?同流合污之辈,不如抱紧些。”
花厅雕窗外,孟辞与周子墨屏息偷听,骇然对视。
“沈大人莫不是被厉鬼附身了?”周子墨低声道,“这般语不饶人,从未听说过,更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