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两方正剑拔弩张,却终究没有打起来。榷场署方向缓缓走来一个穿着官服丶打着哈欠的中年男子,一声“住手”喝住了衆人。那巡辖见着上官来了,直接挑衅道:“我们指使来了,有你们好看。”那些衙役本就辛苦熬了半夜,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夥子,在榷场方如此挑衅之下,也按捺不住,“你说什麽?连不入流都算不上,也敢这麽对我们主簿说话?”那巡辖理也没理,小跑去迎指使,竟先告了一状,“指使,就是他们,不让榷船按时开动。”待指使走近,那巡辖站去了他身後。紧接着,剩下巡辖都跟着站了过来。一时两方泾渭分明。榷场指使手一摆,附和的巡辖们都安静下来了。祝鸿文对着榷场指使一揖,“雄县主簿祝鸿文。”“我知道。”那指使不知是应手底下的巡辖,还是应祝鸿文。他的目光在那群衙役脸上从左至右看了一圈,最後才落到祝鸿文的脸上,“贵客麽,下午来时便有人来通报过了。”祝鸿文望着指使:“指使,今日前来,实因有人报案,说贵处榷船上,藏匿了走失的女童。”那指使没有接祝鸿文的话,反而转过身去,目光又逡巡到那巡辖脸上,语带讥讽:“可真是些不要命的啊。”祝鸿文脸色肉眼可见地更沉了,来雄州几日,处处皆是这话里有话。只听那指使继续道:“平日里你们要偷运些物件儿,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倒是厉害了,居然与人牙勾结起来,偷运人家女娃娃。说吧,谁偷运了娃娃,自己站出来,还能从轻发落。”那些巡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那指使气笑了,反倒对祝鸿文道,“您看,我也管不了他们,一个个的,脸皮厚得没边儿。”早就知道这人不会这麽轻易应下,祝鸿文也不生气,只对着那指使,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如此,那就一条条搜过去,今儿个总要把人给搜出来。”那指使擡眼一瞥祝鸿文,已有些怒了,“你还真当这榷场是你雄县衙门开的!一个主簿,说搜就搜,我榷场的面子往哪儿搁!”祝鸿文紧盯着那指使大声道:“我雄县主簿自然做不了主,可若是雄州太守下的令,不…
两方正剑拔弩张,却终究没有打起来。榷场署方向缓缓走来一个穿着官服丶打着哈欠的中年男子,一声“住手”喝住了衆人。
那巡辖见着上官来了,直接挑衅道:“我们指使来了,有你们好看。”
那些衙役本就辛苦熬了半夜,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夥子,在榷场方如此挑衅之下,也按捺不住,“你说什麽?连不入流都算不上,也敢这麽对我们主簿说话?”
那巡辖理也没理,小跑去迎指使,竟先告了一状,“指使,就是他们,不让榷船按时开动。”
待指使走近,那巡辖站去了他身後。紧接着,剩下巡辖都跟着站了过来。
一时两方泾渭分明。
榷场指使手一摆,附和的巡辖们都安静下来了。
祝鸿文对着榷场指使一揖,“雄县主簿祝鸿文。”
“我知道。”那指使不知是应手底下的巡辖,还是应祝鸿文。他的目光在那群衙役脸上从左至右看了一圈,最後才落到祝鸿文的脸上,“贵客麽,下午来时便有人来通报过了。”
祝鸿文望着指使:“指使,今日前来,实因有人报案,说贵处榷船上,藏匿了走失的女童。”
那指使没有接祝鸿文的话,反而转过身去,目光又逡巡到那巡辖脸上,语带讥讽:“可真是些不要命的啊。”
祝鸿文脸色肉眼可见地更沉了,来雄州几日,处处皆是这话里有话。
只听那指使继续道:“平日里你们要偷运些物件儿,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倒是厉害了,居然与人牙勾结起来,偷运人家女娃娃。说吧,谁偷运了娃娃,自己站出来,还能从轻发落。”
那些巡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那指使气笑了,反倒对祝鸿文道,“您看,我也管不了他们,一个个的,脸皮厚得没边儿。”
早就知道这人不会这麽轻易应下,祝鸿文也不生气,只对着那指使,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如此,那就一条条搜过去,今儿个总要把人给搜出来。”
那指使擡眼一瞥祝鸿文,已有些怒了,“你还真当这榷场是你雄县衙门开的!一个主簿,说搜就搜,我榷场的面子往哪儿搁!”
祝鸿文紧盯着那指使大声道:“我雄县主簿自然做不了主,可若是雄州太守下的令,不知你榷场是听还是不听。”
“什麽?”那指使脸色变了。
祝鸿文当即从袖中掏出一份公文,“此乃太守手令,三日内,凡要啓航之榷船,皆须经本官检验方可放行。你可看清楚了。”
那指使连忙接过那公文,打开,只见纸上朱印鲜明,太守亲笔花押清晰可辨。
几个时辰前,祝鸿文从榷场离开後便马不停蹄地奔去了国信司。他本想借柳赵二人势力以查走私之名找宁宁,毕竟都事涉榷场,走私人口与走私铜币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路上他甚至已想好了如何说服柳赵二人。岂料到了国信司衙门,门人竟说柳赵二人早出门去了,连罗文招也不在,至于去了何处,那门人便一问三不知。
祝鸿文只能又去府衙寻太守。可到了府衙,下人又说太守去了瓮城。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瓮城。
上回铜币走私一案戛然而止,他亦从张士诚口中得知了这官场利益纠葛的些许内情。料想李允则必不会容他再查榷场。果然,待到瓮城,李允则连见他都不见。祝鸿文只得在厅外再三恳求,几次通过掌书记传话,再三保证他只为寻回故友女儿,其馀概不过问。这一求便是数个时辰,临到半夜,掌书记才送来如今这纸公文。
那指使将那公文一合,眼珠子朝下并不看人,琢磨了一阵才将那公文拍还给祝鸿文,依旧语气不善,“既然太守都下令了,你自便。我就看这上百艘榷船,你们这些人搜到猴年马月去!”
“那是我衙门的事,不劳尊驾操心。”说罢,祝鸿文便转向衙役,大声下令,“先搜那些没挂油灯笼的,又有动静的榷船!”
丑时已过,码头停泊的榷船多数都在甲板上挂起了油灯笼,准备等巡辖上船验凭後便可开动。而那些黑暗无光的船只,要麽空无一人,若有动静,多半藏了些见不得光的货物。
王守义与那些衙役苦等一夜,再疲也被方才那对峙场面给振奋了。衆人纷纷摩拳擦掌,分往那些可疑榷船奔去。
榷船上,那辽商见十数个人影从岸边小跑而来,他心中实在忐忑,正欲寻那船夫再问详情,只听蹬蹬噔木梯踩响,那船夫竟先在楼梯处冒了个头,用辽语急道,“东家,那些榷场官吏拗不过本地衙门,那些衙役要每艘船都搜过去,还要先搜那些没挂油灯笼的,东家,咱们要不要现在挂?”
辽商:“挂,马上挂。”
“诶。”那船夫立马应下,又蹬蹬噔小跑去了。
不多时,那船夫竟又蹬蹬噔小跑上了木梯,脸色着急道,“东家,那些现挂了的都先被查了。”
“你挂了吗?”那辽商竟发了狠似的,“快拿下!”
那船夫愣了一下,又“诶”地急应下了,蹬蹬噔小跑去了。
一切都晚了,那油灯笼刚拿下没多久,便有一位衙役上了船,连招呼不打一声,便开始逐个船舱翻找起来。
那辽商装着若无其事,操着一口流利的宋话跟在那衙役後头,“官爷,这是怎麽了?我们这榷船手续都齐全的,万不敢…”
“问这麽多!”那衙役语气不耐地打断了辽商的话,径直往那货舱走去,一把拨开拦路的船夫,“闪开,衙门办案。”
这艘船上下分了三层,栅格纵横,那衙役在每层能塞人的地方都一一翻查过去,可翻完上面二层船舱,却是什麽都没找到。
那辽商也没闲着,挺着肥硕的身躯一直跟在那衙役身後,此时寻着空挡便问,“我们可是正经来大宋做买卖的,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衙役定眼一瞧那辽商,“你们有人在我大宋境地偷女娃娃,你说我们要不要来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