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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审判（第1页）

（22）审判

“人生原是上帝嘴里的一句谎话。”徐芷柠喜欢刘以鬯的这个判断。影视行业由无数谎话堆砌而成，拍大片，盖大楼，撒大谎，赚大钱。从这些特征来看，真和杀猪盘差不多。顾然对徐芷柠的愤恨不无道理。他们干着本质相似的勾当，但一个躲在阴沟，一个直面镜头。人们年纪越大，越说不清爱与恨的分别，爱也是恨，恨也是爱，没有法条能将其中的究竟审判清楚。爱与恨，也许本就同宗同源。他本来爱着她，深深爱着她，爱到不敢开口打扰她的人生步调。这貌似深沉的爱意很快露出马脚，原来，少年只是在少女身上投射了自恋，他更爱他自己。少年希望像少女一样勇敢，坚定，目中无人，却不想知道少女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徐芷柠是一种神话，从小表现出诡异的聪颖。父母怕她，老师讨厌她，同学不敢招惹她，韩家辉父子亵渎神话後遭遇连环报应，更印证了顾然对徐芷柠的神话想象。因短暂占有神的躯体而获罪，顾然不觉冤屈，主动向警察讲述那一百万的故事。一百万从床上流入顾然账户，填补老狐狸扩开的坑洞。後来顾然离开公司自己创业，没有老狐狸为他撑伞，外面尽是难缠的风雨。东山再起的前提是，他得先有一座山。顾然再次看清自己的真实能力。上学时比不过徐芷柠，工作中比不过老狐狸。可能他只是太渴慕他们身上的光，才拼命向前靠近，跪下亲吻神明，以期获得救赎。顾然又败了，他不甘心，但又找不到正确出路，开始深度践行老狐狸那套方法论。母亲带着存款衣锦还乡，资助儿子二次创业。这笔啓动资金实在微薄，徐芷柠的身份证复印件派上用场。顾然将其附在借款合同後用作担保，特意夸大这个女人的身份。“她混娱乐圈的，很有钱，不信你们去查。”怕对方不信，顾然继续补充，“我们睡过……她那有颗痣。”男人们发出意味深长的笑。一个女人的私密特征，成为他们建立契约的根本。顾然掌握着一个娱乐圈富婆的身体机密，相当于所有男人都征服过同一具女性身体。这是他们集体的荣誉。顾然留给这群男人类似英…

“人生原是上帝嘴里的一句谎话。”

徐芷柠喜欢刘以鬯的这个判断。影视行业由无数谎话堆砌而成，拍大片，盖大楼，撒大谎，赚大钱。从这些特征来看，真和杀猪盘差不多。

顾然对徐芷柠的愤恨不无道理。他们干着本质相似的勾当，但一个躲在阴沟，一个直面镜头。人们年纪越大，越说不清爱与恨的分别，爱也是恨，恨也是爱，没有法条能将其中的究竟审判清楚。

爱与恨，也许本就同宗同源。

他本来爱着她，深深爱着她，爱到不敢开口打扰她的人生步调。这貌似深沉的爱意很快露出马脚，原来，少年只是在少女身上投射了自恋，他更爱他自己。

少年希望像少女一样勇敢，坚定，目中无人，却不想知道少女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

徐芷柠是一种神话，从小表现出诡异的聪颖。父母怕她，老师讨厌她，同学不敢招惹她，韩家辉父子亵渎神话後遭遇连环报应，更印证了顾然对徐芷柠的神话想象。

因短暂占有神的躯体而获罪，顾然不觉冤屈，主动向警察讲述那一百万的故事。

一百万从床上流入顾然账户，填补老狐狸扩开的坑洞。後来顾然离开公司自己创业，没有老狐狸为他撑伞，外面尽是难缠的风雨。

东山再起的前提是，他得先有一座山。

顾然再次看清自己的真实能力。上学时比不过徐芷柠，工作中比不过老狐狸。可能他只是太渴慕他们身上的光，才拼命向前靠近，跪下亲吻神明，以期获得救赎。

顾然又败了，他不甘心，但又找不到正确出路，开始深度践行老狐狸那套方法论。

母亲带着存款衣锦还乡，资助儿子二次创业。这笔啓动资金实在微薄，徐芷柠的身份证复印件派上用场。顾然将其附在借款合同後用作担保，特意夸大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混娱乐圈的，很有钱，不信你们去查。”

怕对方不信，顾然继续补充，“我们睡过……她那有颗痣。”

男人们发出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女人的私密特征，成为他们建立契约的根本。顾然掌握着一个娱乐圈富婆的身体机密，相当于所有男人都征服过同一具女性身体。

这是他们集体的荣誉。

顾然留给这群男人类似英雄的印象。他们也想成为英雄，所以必须假装英雄惜英雄，大方出手相助。

老狐狸给顾然留下堪比霸总小说男主角的名字，小狐狸继续发扬光大，丰富金融才子人设，成功闯入省城景林的权贵交际圈。

第一个姐姐，是发改委主任太太。

第二个姐姐，是副市长太太。

两个姐姐之间，还有若干兄弟姐妹。

顾然完全掌握了“猪肉炖粉条”的手艺。刀法，火候，咸淡，何时起锅烧油，何时摆盘上菜，都有讲究。

青年企业家丶慈善家丶教育家……顾然给自己冠上一连串名不副实的称号，专挑空虚寂寞的贵妇下手。

这群中年女人有太多羁绊和秘密，明知被骗也不敢声张。顾然一边从这些太太口中套出内部信息，一边用她们的钱追逐风口。

可惜，他没那麽好的运气。

同样的内部信息落到头上，别人乘着风口飞上天，顾然折腾几回又摊上一屁股烂账。为了理清烂账，顾然继续投身杀猪事业，反反复复，进进出出，忙碌许多年，没剩几个钱。

结婚纯属意外。顾然没想到省委大院会有这麽蠢的姑娘，明知男人冲她父亲职务而来，还是义无反顾爱上猎手。

那个父亲看中顾然的社交能力，顾然看中那个父亲的人脉资源，两个男人一拍即合，促成一段只有新娘当真的姻缘。

婚後不久，新娘父亲落马，顾然失去省委大院赘婿身份。更要命的是金融行业接连爆雷，业内巨擘尚且急着跑路或转行，顾然这种自封的金融才子一夜贬值。

为了脱身，顾然不得不卖掉省城的房子，和妻子回到溪山。

这里已是电商直播的天下。美貌的溪山主播们成了财富新贵，顾然将最後一点积蓄投入M公司。果然，大败而归。

顾然活了快四十年，只在骗人这事上取得成果，每次投入真心，都会受到惩罚。

少年时代，他真心以为和韩家辉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结果人家为了干扰徐芷柠的高考路径，转头拿他当枪使。

青年时代，他真心以为老狐狸是事业道路上的伯乐，结果人家反向拿捏他的蠢，吃干抹净一去不回。

他真心以为徐芷柠对他有几分真心，结果徐芷柠这人真的没什麽心。

“离婚後，我从边境走水路偷渡到麻国。业绩不错，当了小组长。”

顾然对李长海絮絮叨叨讲述犯罪经历，审判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

要说他干什麽最顺利，还得是杀猪盘。躲在网络背後，顾然更加得心应手，一度专挑IP地址在溪山的网红诈骗。

“这是为什麽？”

“我恨溪山，我恨他们啊。”顾然笑了，笑得如此应当应分。“那帮人干过什麽有用的事？凭什麽赚那麽多钱？尤其那帮女的，随便在镜头前扭扭，大哥们就疯了。你敢说你不恨？”

“不要转移话题。徐芷柠呢？为什麽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