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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途（第2页）

“半个时辰前，沉烟域使及七煞之首进入了魔渊秘境。”夜修罗声音仍旧古井无波，内容却惊心动魄，“依尊上之令，属下虽未随之而入，却亦未曾阻拦。方才，那秘境之中竟有强横魔元波动传出，似与我族禁术相关。”

墨翊珩指尖一顿，随即缓缓收手，眸中血色隐现。

“禁术……”他骤然冷下声去，“难怪动静如此之大，连云华都……可还有旁的消息？”

“是。除秘境有异外，司药台近来亦回禀道：珍奇灵药魔草长势不佳，疑是有人暗中作梗，欲坏尊上及狐仙疗伤恢复之事。然其减産的具体缘由，还未寻得头绪。”

“……水源？”沉默许久的云舒忽然道，“金珠道，大长老午课结束後，特意派了几位资历较老的弟子下山，说是细细排查自魔域流出的江河溪流。”

墨翊珩即刻会意，命夜修罗暗中调查魔域大小径流，不放过任何一处，又道：“此外，继续监视魔渊秘境，探明魔阵具体用途。”

“是。”夜修罗领命，却并未立刻离开。

待魔尊终于擡眼看他，他便从怀中取出只小巧玉瓶，面无表情呈上：“巫樱所留。她并未陈明药效，只言是尊上面色不佳时，需强谏。请尊上务必服下。”

墨翊珩：“……”

无语地接过玉瓶，他眸光微动，几回欲要放下，却终是在夜修罗无声的催促，以及脑海之内云舒的劝告下，拔开瓶塞，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温润药力化开，加以云舒妖力抚慰，瞬息之间便抚平了经脉滞涩之痛。

他本想说夜修罗和巫樱多事，又奈何云舒在场。怕师尊误会，墨翊珩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略摆了下手，命夜修罗退下。

任务完成，夜修罗也没多逗留八卦的意思，躬身行礼後，便再度融入阴影。

夜修罗走了，便轮到墨翊珩被训了。

“珩儿……”云舒的声音略带几分嗔怪，“方才，不是同我说，堂堂魔尊，这点小累并无大碍？魔域一切安好？”

堂堂魔尊，闻言浑身一僵，尴尬得只好干笑两声，乖乖挨训。

可实际上，除了这两句，云舒也并未再说他些什麽。狐仙只不过是轻叹几声，再劝他多爱惜身体罢了。

“是！珩儿谨遵师尊教诲！”

“好了，莫哄我。”云舒的声音有些飘渺，当是困了，“你得了空，还是该放松些，养养身子……”

墨翊珩心里一片柔软，只记得说：“好。师尊，您可是乏了？无需顾虑珩儿……师尊的病好了，珩儿也就好了。”

为了师尊，再累再苦也是值得的。

“……嗯。”云舒迷糊道，“改日，再来寻你。”

“好。珩儿等您。”

神识消散，墨翊珩的目光再度变得冰寒刺骨。殿内并未燃烛，昏暗的室内，只有那株辅药仍摇曳着散发幽光。他轻轻拂过那药蜷曲的叶片，魔气翻腾。

“跳梁小丑。”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受其影响，草药的光华更盛几分，“魔域，也该换些新鲜血液了。”

若只是冲着这魔尊之位，他兴许还能放他们一命。可如今，竟将手伸到司药台——云舒身上来了……那便别怪他在云鹤师伯取药归来之前，清理门户。

北境，霜海。

照理来说，越是深入海底，光线该越是暗淡。但这道理，似乎对霜海不适用。随着云鹤巫樱二人下潜，身边竟愈发明亮起来。厚重冰壁泛着诡异的红光，某些发绿光的海藻悬浮海中，两相辉映，照得四周如入阴曹地府，了无生趣。

而海水里那股紊乱的灵压亦越发浓重，巫樱甚至感觉到，体内魔元正慌乱地跳动。

又游了会儿，面前海水竟陡然混浊起来，刺耳的吼叫声穿透波浪，也不知是何方神兽过招。

“收敛气息，抓紧我。”云鹤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罕见地有几分凝重，“勿要轻信耳边所闻，双目所见。”

巫樱不解其意，却仍即刻照做。几乎在她收好魔气丶屏住呼吸丶并与云鹤红绸相牵的刹那，那混浊海水竟豁然开朗，耳边沉闷的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座由整具尸骸组成的海底“都城”，以及美妙的歌声。

千万游鱼汇于此处，彬彬有礼地相护退让，避免相撞。尸骸的空洞是它们的住所丶飘动的海草是它们的华服丶精致的螺贝是它们的货币，而那些惨白的珊瑚与海葵，则是它们的坟冢……

这片奇景，竟叫人忽视了此处最大的异常——目之所及之物，无论死物活物，皆为冰晶霜花所覆盖。

待巫樱回神，她猛然察觉，自己已无法看见同行之人。

“……仙丶仙尊？”莫大的恐慌涌现，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去喊，双手也握得更紧，几乎生出要攥着红绸，将云鹤拉回身边的想法。

好在她未能实施。

“莫慌。”云鹤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告诉我，你看见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