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
从蜃楼归来的第三天,晏昭在白鹭镇最贵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我要泡三天三夜的澡。"阿蘅抱着新买的干净衣裳,一头扎进房间,"谁也别叫我!"
晏昭看着少年砰地关上门,转头对云谏道:"这孩子吓坏了。"
云谏站在走廊尽头,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自从离开蜃楼,他就时常这样出神,仿佛魂魄还留在那盏莲花灯里。
"云谏?"晏昭走近两步。
仙君如梦初醒,长睫微颤:"嗯?"
"我说,阿蘅吓坏了。"晏昭歪头打量他,"你呢?"
云谏垂下眼睑:"我没事。"
晏昭嗤笑一声,伸手去摸他额头:"该不会是被海水泡坏脑子了?"
她的指尖刚触及那片冰凉肌肤,云谏就像被烫到般後退半步。这个反应让两人都愣住了。晏昭的手悬在半空,云谏的耳尖在月光下泛起可疑的红色。
"我。。。去调息。"云谏转身就走。
晏昭盯着他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到自己房间後,她从怀中取出那盏莲花灯。灯芯的火苗依然微弱,但比刚离开蜃楼时稳定了些。灯壁上"情劫"二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三百年前。。。"晏昭用指尖轻抚那两个字,脑海中闪过蜃楼花灯上的画面——她和云谏在花树下交换信物。那是什麽时候的事?为什麽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子时。晏昭收起莲花灯,和衣躺在床上。连日海上颠簸让她很快沉入梦乡,梦里全是支离破碎的剑光与花影。
次日清晨,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晏姑娘!"阿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快看这个!"
晏昭揉着眼睛拉开门,少年手里举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兴奋得满脸通红:"我在集市上淘到的!《四海志》残卷!"
书页哗啦啦翻动,停在一幅插图上——正是蜃楼的模样,只是画中的楼阁更加宏伟,周围环绕着九条金龙。
"着者白辰。。。"晏昭念出扉页上的名字,睡意全消,"这书里可有提到斩天灯?"
阿蘅摇头:"残卷只有前半部分,讲的是海外仙山的见闻。"他压低声音,"不过书摊老板说,後半册被一个穿蓝袍的道人买走了,就在我们回镇的前一天。"
晏昭与闻声而来的云谏交换了一个眼神。蓝袍道人是监仙司的标配打扮。
"收拾东西。"晏昭合上书,"我们得换个地方住。"
三人匆匆离开客栈,在城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店安顿下来。这家店藏在深巷尽头,门口挂着"归去来"的木牌,老板是个独眼老者,对客人来历从不多问。
"三天後是满月。"云谏在房间里布下隔音结界,"白辰说要在月圆前点燃斩天灯。"
晏昭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问题是,怎麽点?"她看向云谏,"你记得他说需要什麽吗?"
"一对心意相通的道侣。"云谏的声音平静得过分。
阿蘅正在喝水,闻言呛得直咳嗽。晏昭拍着他的背,似笑非笑地瞥向云谏:"所以清微真人是让我们。。。?"
"不是。"云谏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耳根却红了,"一定有别的方法。"
晏昭突然凑近他:"你在蜃楼看到了什麽?"
云谏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他垂下眼睛,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一些。。。往事。"
"比如我们在花树下交换信物?"
云谏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晏昭得意地笑了:"我也看到了。看来白辰没骗人。"她转着茶杯,"问题是,为什麽我完全不记得这些事?"
阿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地起身:"我去买点吃的。"
房门关上後,晏昭直接坐到了云谏面前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云谏,我们以前到底是什麽关系?"
仙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同门。"
"只是同门?"晏昭俯身逼近,"那为什麽蜃楼花灯上——"
"我不知道!"云谏突然提高音量,茶杯在他手中碎成齑粉。茶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桌面上汇成一小滩。
晏昭愣住了。认识这麽久,她第一次见云谏失控。
"抱歉。"云谏深吸一口气,手上青光闪过,茶水与碎片消失无踪,"我需要静一静。"
他起身走向门口,却在握住门闩时停住:"今晚满月,我们。。。试试剑舞。"
"剑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