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蜃楼看到的。"云谏没有回头,"也许能帮我们找回更多记忆。"
门轻轻关上,晏昭望着空荡荡的桌面,总觉得云谏还隐瞒着什麽。
夜幕降临,满月如银盘悬在庭院上空。阿蘅被派去门口放风,晏昭抱着红尘剑靠在廊柱上等云谏。仙君迟到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当月光将庭院中央那棵老梅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时,云谏终于出现。他换了身素白练功服,无垢剑悬在腰间,黑发用一根银带松松束着,整个人像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
"抱歉。"云谏在她面前站定,"有些事要处理。"
晏昭注意到他指间有未干的血迹:"监仙司?"
云谏不置可否:"开始吧。"
两人走到庭院中央,相隔三丈站定。夜风拂过,梅花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铺了薄薄一层。
"记得多少?"晏昭拔出红尘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赤色流光。
云谏的无垢剑同时出鞘:"只记得起手式。"
两把剑同时擡起,剑尖遥指对方。晏昭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手中的剑有了生命,正急切地想与对面的剑相会。她不由自主地踏出第一步,云谏几乎同时动作。
剑招如流水般展开。起初还有些生涩,几次险些相撞,但很快,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协调。红尘剑与无垢剑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弧线,一赤一白两道剑光交织成网,将飘落的梅花悉数斩为两半。
晏昭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不再是客栈庭院,而是一片雪白的昆仑山巅。小云谏穿着青色道袍,正在纠正她的握剑姿势:"手腕再擡高些,不然第七式会衔接不上。。。"
画面一闪,又变成春日桃林。落英缤纷中,她和云谏并肩坐在树下,面前摊着一本剑谱。她正往谱上添几笔,云谏笑着摇头:"这招太险了,若对方用'长虹贯日'反击,你来不及回防。。。"
"晏昭!"
现实中的呼唤将她拉回。云谏的脸近在咫尺,眼中满是担忧。晏昭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贴得极近,红尘剑与无垢剑交叉在胸前,形成一个完美的"十"字。
"你看到了吗?"她喘息着问,"昆仑雪峰。。。桃花林。。。"
云谏的瞳孔微微扩大:"你也看到了?"
两把剑突然同时震颤起来,发出清越的鸣响。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们继续舞动。这一次,剑招更加流畅,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晏昭感到记忆的闸门被一点点撬开,无数片段如潮水般涌来——
月夜竹林,两把剑在月光下交错;
暴雨中的山洞,浑身湿透的两人共研剑谱;
比武场上,双剑合璧击败所有对手。。。
最清晰的是一段满月夜的记忆。她和云谏在悬崖边练剑,剑招逐渐脱离原有套路,演化成一套全新的剑法。收势时,云谏突然拉住她的手:"这套剑法,就叫'月下逢'吧。"
"为什麽叫这个?"记忆中的她问。
少年云谏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因为。。。每次见你,都如月下初逢。"
现实中的剑舞进入高潮。两把剑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能见到一赤一白两道流光在空中缠绕飞舞。庭院中的梅树剧烈摇晃,花瓣如雨般落下,却在触及剑光时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晏昭感到心脏狂跳,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那些复苏的记忆。最後一式,两人同时跃起,双剑在空中相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她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将一支玉簪递给云谏:"喏,说好的信物。你可收好了,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光芒散去,两人轻盈落地,剑尖同时点地。庭院里静得能听见花瓣落地的声音。晏昭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云谏的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他们隔着漫天飞花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一片梅花落在晏昭肩头。云谏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去那片花瓣。他的指尖擦过她的颈侧,两人同时一颤。
晏昭擡眼看他,发现仙君向来清冷的眼眸中竟有情绪翻涌。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淡色的唇上,突然很想知道那是什麽触感。。。
"云仙君!"阿蘅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有情况!"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云谏迅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耳尖还红着:"什麽事?"
阿蘅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枚闪着红光的玉简:"这个。。。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
云谏脸色骤变。他接过玉简,指尖青光一闪,玉简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云谏仙君,监仙司最後通牒。若三日之内不处置异端晏昭,将派三位金仙下界,格杀勿论。玉简毁即视同宣战。"
玉简在云谏手中化为粉末。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梅树剧烈摇晃。晏昭握紧红尘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让他们来。"
云谏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隐约有金光闪动:"来不及等满月了。"他转向晏昭,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明天一早就啓程去昆仑。"
"然後呢?"
"点燃斩天灯。"云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掀了监仙司。"
月光下,两把剑同时发出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决心。风卷起满地梅花,在三人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晏昭突然想起白辰的话——"情劫之力"。
也许答案一直都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