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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膝番外（第1页）

枕膝

北极星宫的政务殿，今日静得能听见星砂漏滴落的声响。云谏端坐在白玉案前批阅仙牒，银发用情劫剑碎片挽着，垂落的几缕扫过朱批未干的奏章。

晏昭窝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真火拈着金线，正在补云谏昨日被初代残魂撕裂的袖口。日光透过琉璃窗，给她侧脸镀上毛茸茸的金边，情劫剑搁在膝头，随着她哼唱的《采莲曲》轻轻嗡鸣。

"谏谏，"她忽然擡头，"南海又闹水患？都批了三刻钟了。"

云谏笔下未停："鲛人族内斗，淹了三百里珊瑚海。"朱批划过纸面，霜华气息凝成"止戈"二字印入奏章。

晏昭丢开针线溜过去，赤足踩在冰凉的白玉砖上。她趴在案边看他批阅，呼吸拂动他垂落的发丝："让他们打嘛，反正南海龙王总给你送鲛珠。。。哎！"

话没说完被揽到膝上。云谏左手继续批牒，右手自然环住她的腰："吵到你了？"

"闷得慌。"她扯他衣襟上的盘扣，"仙牒哪有我好看。"

云谏低笑，腕间一转，朱笔在牒尾画了只打瞌睡的小凤凰。晏昭抢过笔添了几根呆毛，墨点甩到他袖口："像你板着脸的样子。"

政务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掌案仙官捧着新牒进来，擡头就僵在原地——他们冷若冰霜的星君正垂首轻笑，星妃娘娘窝在他怀里，指尖还点着朱批墨迹。

"属丶属下。。。"仙官结巴着後退，"待会儿再来。。。"

"无妨。"云谏神色已恢复淡然，只是掌心仍护着晏昭的膝头，"放这儿吧。"

仙官放下仙牒逃也似的退下，差点被门槛绊倒。晏昭笑得发颤，情劫剑穗扫过云谏手背："完了，明日三界都要传北极星君被夺舍了。"

"由他们传。"云谏翻开新奏章，目光却落在她散开的衣带上，"系好。"

晏昭故意把衣带扯得更松，翻身枕到他腿上。云青色的裙摆铺陈在玄黑袍裾间，像星夜淌开一泓春水。"困了。"她闭眼蹭他微凉的掌心，"借膝头一用。"

云谏批牒的手顿了顿。朱笔悬在半空，墨滴落在"征讨魔界"的"征"字上，洇开一团血似的红。他轻轻抽走她发间摇摇欲坠的金步摇，银发垂落如帘，将两人笼在一方静谧里。

晏昭真的睡着了。呼吸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影，唇间还抿着半点笑意。情劫剑自发鞘中飞出，横在案前护主，剑身映出云谏凝视她的模样。

日光西斜时，仙官又来送牒。这回学乖了，隔着珠帘轻声禀报："星君，魔界使者。。。"

"嘘。"云谏指尖凝出霜华，在空中写下"暂候"二字。

仙官偷眼望去，见星妃娘娘枕在星君膝上熟睡，身上盖着星君的玄外袍。而他们素来严谨的星君，正用朱笔描摹娘娘的睡颜，案头奏章堆得摇摇欲坠。

消息还是传开了。不过半日，北极星宫上下皆知：政务殿的珠帘後，星君批牒时膝头总躺着个人。有时是星妃娘娘，有时是只打盹的小凤凰——自然是娘娘变的。

这日云谏正召集群仙议事，晏昭突然抱着枕头闯进来。衆仙尚未回神，她已自顾自枕到云谏膝上，嘟囔着"蟠桃宴吵得头疼"。满殿仙君噤若寒蝉，却见星君面不改色地继续布置诛魔阵，只擡手为她遮住殿内明光。

最震惊的当属魔界使者。他来商议止战协议时，亲眼看见晏昭用星君的头发编小辫，还往他袖子里塞糖渣。而那位曾一剑冻彻三千魔军的北极星君，竟纵容她玩闹，只在协议条款过分时，才擡眸冷冷一瞥。

"条款，"云谏指尖敲击案面，霜华瞬间冻住使者衣摆，"改。"

使者冷汗涔涔地改条约，听见星妃娘娘梦呓般嘟囔："。。。南海鲛珠要粉色的。。。"

最终协议真的添了"岁贡粉鲛珠三百斛"这条。使者走後，云谏低头轻吻晏昭额角："满意了？"

她笑着睁眼，指尖勾住他衣带："最满意这条。"扯开的衣襟下，心口疤痕已淡去许多。

暮色染透窗棂时，政务殿只剩他们二人。晏昭醒来看见案头堆积如山的仙牒，哎呀一声："我误你正事了。"

云谏却合上最後本奏章："无妨。"掌心霜华流转，批好的仙牒自动飞向各处，"比你重要的事不多。"

後来北极星宫改了规矩：政务殿常备软枕绒毯，星妃娘娘的零嘴匣子就收在案几下。有次小仙侍打扫时，发现白玉案底刻着几行小字：

"某年某月某日，昭昭在此酣眠三个时辰。"

"某日咬了我手指，留牙印两枚。"

"今日说梦话，要吃凡间糖葫芦。"

最後一行墨迹尤新："膝头幸甚，得承卿重。"

如今三界都知，北极星君批阅仙牒时，膝头总留着个位置。有时铺着凤凰羽垫，有时摆着糖葫芦匣子——都是给某个随时会来枕膝酣睡的人备着的。

星河升腾时，政务殿又亮起灯。云谏握着朱笔的手忽然被轻轻拉住。

"回家罢，"晏昭枕在他膝头笑，"明日再批。"

他低头吻她鼻尖："好。"

烛火熄了，唯有星光照着相携而归的身影。案头未合拢的奏章里，朱批勾勒的睡颜旁，添了行小字：

"天地为牒，卿是唯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