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测谎铃铛
来了。
兰徵心头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强迫自己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茫然。
“湮界石?云霜,你是说魔界传说中的那件至宝?它毕竟只是传闻,从未有人得见过。”
沈云霜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哦?是吗?”
她慢条斯理地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仆役们忙碌穿梭,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
今日的沈府,处处洋溢着寿诞的喜庆,红绸高挂,丝竹之声隐隐可闻。
“今日父亲大寿,三界宾客齐聚,容不得半点差池。”
她背对着他,声音清晰而冰冷地传来,每一个字都敲在兰徵紧绷的心弦上。
“我并非不信任你,兰徵。只是谢翊言之凿凿,说你夺走了湮界石,此事关乎重大,由不得我不谨慎。”
兰徵瞳孔猛地剧烈收缩!
一丝极快,难以掩饰的慌乱如同受惊的鹿,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沈云霜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我需要一个证明。”
兰徵的心骤然缩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只见沈云霜手腕一翻,掌心赫然多了一串由极细链子串联而成的铃铛。
那是一枚精致绝伦,不过拇指大小的鎏金铃铛,铃身沉甸甸的,触手冰凉,表面却并非光滑,而是镂刻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古老符纹,细密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暗沉的金芒,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束缚与窥探的冰冷气息。
一条细如发丝,闪烁着秘银独有的冷冽寒光的链子,如同毒蛇的信子,系在铃铛下方。
兰徵的目光一接触到那枚铃铛,尤其是那细长冰冷的秘银链,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太清楚这东西的用途了,绝非戴在手腕或脚踝!那秘银链的长度和构造,分明……分明是……
“认得这个麽?”
沈云霜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拈着那枚冰冷的铃铛,金芒在她指尖跳跃,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窗外的天气。
“湮界石事关重大,容不得半分谎言。”
她顿了顿,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骤然刺向兰徵骤然绷紧丶几乎要僵硬的身体。
“此物名唤‘心音铃’,算是测谎的一种小玩意儿。”沈云霜走近床边,将那串铃拎起,细碎的链在她指尖垂落,发出极轻的碰撞声。
“今日寿宴之上,你便戴着它。一步一响,若有虚言,自有感应。”
那“一步一响”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如同重锤砸在兰徵心上。
兰徵的脸色在瞬间褪尽了最後一点残存的血色,变得比身下的素白软垫还要惨白。
他死死盯着那枚鎏金铃铛和那条闪着寒光的秘银链,清澈明沐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滔天的屈辱火焰,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要将牙齿咬碎!
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满口的砂砾和苦胆,声音因极致的压抑和惊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云霜!你……你可知此物……此物当如何佩戴?这是沈相六十大寿!三界宾客云集,神族使者亦在席间!你让我……让我戴着此等污秽之物现身?”
那“污秽之物”四个字,被他从齿缝里狠狠挤出,带着无法言说的巨大难堪和羞愤。
他身为神族大公主之子,神尊玄昊唯一的亲侄,身份何等尊贵,纵使如今无名无分地困在沈府,纵使被沈云霜轻贱折辱,骨子里的骄傲与矜持却从未真正磨灭。
要在三界宾客云集,衆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检验的货物般戴上这象征着不信任与羞辱的测谎之物。
“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抗拒出声,声音因惊怒和虚弱而微微发颤,“我不能……”
沈云霜俯视着床上脸色愈发苍白的兰徵,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戴上它,何时铃音安稳,何时我便信你清白。”
“寿宴岂非儿戏!你这般置我神族颜面于何地!置我兰徵……于何地!”最後一句,已是带着破碎的颤音。
“儿戏?”沈云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丶却冷得能冻结灵魂的弧度。
她倏然俯身凑近,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兰徵苍白的脸上,那双因魅族力量觉醒而更显妖异深邃的眼眸,直直看进他写满屈辱和惊惶的眼底深处,如同最冷酷的审判者。
“你不敢戴,是心里有鬼?”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