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锦裳公主,给你传了什麽密令,让你伺机而动,将那湮界石或者别的什麽,带回神界?”
“我没有!”
兰徵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因急怒和巨大的冤屈而变了调,温润的眸子里瞬间布满骇人的红血丝。
“我兰徵行事,俯仰无愧天地!何须听他人指使!更不会……”
他猛地顿住,後面的话像是被那即将加诸于身的,难以想象的巨大耻辱彻底堵了回去,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鱼。
他看着沈云霜手中那枚象征着极致羞辱的铃铛,看着那冰冷的秘银链,眼神挣扎如困兽,绝望而痛苦。
他无法想象,当那冰冷的链条扣合在那最隐秘之处,当那铃铛随着他每一步行走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衆目睽睽之下,在神族同袍面前,那将是怎样一幅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场景!
“那便戴上。”沈云霜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馀地。
兰徵挣扎着想要坐起,试图以道理说服她,额角因激动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云霜,你非要如此羞辱我吗?”
沈云霜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
“羞辱?”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麽极其可笑的事情,唇角的弧度加深,却越发显得冷峭。
“你兰徵无名无分地被我带回沈府,连个侍郎的名分都是我‘赏’的,此刻倒跟我讲羞辱来了?”
她微微倾身,逼近他,幽冷的兰香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兰徵,我羞辱你的,还少吗?”
最後几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兰徵的心底。
他所有的据理力争,所有的顾虑尊严,在她这句轻飘飘的诘问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冰冷的审视,一股巨大的悲凉与无力感席卷了他。
解释是徒劳的,挣扎是徒劳的,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在她眼中,或许都别有所图。
剧烈的情绪波动猛地冲击着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心口晶石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刺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兰徵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弓,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沈云霜看着他瞬间惨白如金纸的脸色和额角暴起的青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按在他肩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松开,仿佛只是错觉。
“看来是没力气反对了。”
她直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动摇从未发生。
她不再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将手中那枚沉重的鎏金铃铛和那条散发着不祥寒光的秘银链,不容置疑地递到兰徵眼前,几乎要碰到他因惊惧而微微颤抖的下颌。
“证明给我看,用你的‘坦诚’。”
空气彻底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
兰徵倏尔苦笑一声,被逼至如此绝境,被要求承受这种足以摧毁任何男子尊严的折辱,他太明白那铃铛意味着什麽,他该反抗的,在他还有力量反抗的时候。
可他只是闭上了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他深深地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再睁开眼时,眼底所有的屈辱丶惊惶丶挣扎丶痛楚,都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认命般的漠然。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细微如风中落叶般的颤抖,接过了那枚冰冷沉重的鎏金铃铛和那条象征着无尽羞辱的秘银链。
他没有看沈云霜,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崩溃,只是沉默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锦袍之下,腰背的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到极限,随时可能崩断的强弓。
细微的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伴随着金属链条极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搭扣摸索声。
链子紧紧贴附着尾椎附近的肌肤,冰凉刺骨。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像钝刀在凌迟着他的神经。
终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惊雷的搭扣合拢声响起,如同某种残酷刑罚的最终落锁,如同灵魂被钉上耻辱柱的审判之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