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出神想着,邻桌那几人喝了几口酒上了脸色,嗤笑着:
“想那麽多呢,要真那麽厉害,也轮不到你我这种小虾米,让那群大能们互相抢去呗。”
那桌几人低声嘀嘀咕咕了两句,没能探讨出个所以然来,也觉得没趣儿,不再多聊了。
“说起来,明日你也要去三清山麽?会不会太麻烦了,别耽误了正事才是。大邙山那边,你不管真的没关系吗。”
想到明日,程衍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问道。
“不用。他们处理得好。你呢,到了三清山以後又有何打算。”
“自然是先想办法找回记忆。孟公子既然说我有人家的东西,说不准是什麽旧识,那我就先去找他们问一问。如果那边不要我,天大地大,总也不至于无处可去嘛。”
只是单靠自己,想找回自己的记忆等等,怕是难如登天了。
“那既然如此…若没有结果,不如暂且随我回帝都。”
他语气间显得漫不经心,好似只是心血来潮间随口一问。
程衍却听得心头突地一跳,生硬地笑了笑,婉言道: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大邙山上多亏了你搭手相救,这几日多蒙相照已是感激不尽,怎麽好意思再打扰呢。”
“怎麽会。我部追查锁魂阵一案已有几个月了,至今无甚线索,唯有一条。有数人称在锁魂阵出现後,也曾有这样一个无名道士自称为此而来。此人虽不是主使,但必然关涉重大。找到他,也许能抓到大鱼。眼下你魂魄有损,因而记忆缺失。若能够寻回记忆,多半也能顺着找到这道士。”
沈渊不敢看她,目视前方,冠冕堂皇道:
“所以本来也算是我部分内之事。谈不上什麽打扰。”
“是麽。那先等明日见过凌霄宗的人後再看看吧,哈哈…”
程衍听他说得周密,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这样暂作周旋。
沈渊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没再开口。
淮安是附近十几地里最大的城市,两侧无数的小摊商铺,摆满花样各式的货物供人来挑。
穿行其间越过香粉铺子里的幽香,又是不知哪家食肆後厨的炊烟蒸汽里夹着勾人的香味儿,街旁连片的摊子卖些字画与真假不辨的古董。
一片小空地上又有人拿着小鞭子驱使一只小猴儿在火圈之间跳跃。
快入夜正是热闹的时候,到处人挨着人,路边有人售卖施了些小法术的玩具,只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小匣子,打开後居然从中蹦出一只大兔子来。一个只卖十几个铜板,也不算贵。
程衍在楼上向下看,望见那小摊,被吸引了目光,觉得新奇无比,指着那商人询问。
“都是些小把戏而已。一些有点低微修为的修士会做些这种东西来卖,靠这个赚些小钱。”沈渊瞥了一眼,似乎没什麽兴趣。
“赚钱?各个门派里不管弟子吃穿住的吗。”
“大多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有不愿受门规或出身束缚的,也有资质达不到入门要求,自己私自修炼的。”
“这种事还能自己寻思着来的,能行啊?”程衍惊讶道。
“有是有,但最好不要。到时走火入魔了害的还是自己。
二人吃过菜有的没的闲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晚了,她也没兴趣和心力到街上乱逛,沈渊将她送到楼梯口,自己却不上来。
程衍只当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多在意,待回到房内,才发现自己昨夜睡前忘记熄灯,铜灯灯油已干了。
她今日起得太迟,现在还不想睡。想到明日就要上三清山去,也许到时就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这几日的怪事或许也能有一个解释,本来应当觉得松一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心底却一直惴惴不安。
见屋内昏黑,便再转下楼来,想找值夜的店小二要些灯油点亮,驱驱心慌,却没见人。程衍只当他多半是见店内无人,悄悄偷懒去了,未多在意,自己摸索着找到灯油与铜灯,点燃後轻手轻脚地踏上楼梯。
此时已月过中天,窗外星月皎洁,酒楼内一片漆黑。唯有程衍手中油灯的火光扑朔,忽明忽暗。
她一阶一阶稳步向上走着,到自己所住的第三层时,不自觉擡头向上一望。再向上的四层,此刻也是一片死寂,不闻半点人声。
方才听说这里住的也是一拨仙门修士,现在想来已经休息了。
只是这个时间,星岚和孟瑜居然还没回来,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堆事,也无意注意周遭其他东西,回到自己房前推门而入,哪知竟见一黑衣人正在床前,动作匆忙地翻找她的被褥,两面相对,一时无话。
那黑衣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抓起床上她换下的旧衣後退两步转向窗边,欲破窗而走。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