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并不潮湿,两侧洞壁上不知由谁拿丹青颜料绘制着色彩艳丽的壁画,一路蔓延到穹顶之上。
擡头,便可见其上的九重天阙。历经不知多少年岁,仍未有半点脱落迹象。
程衍一时看得心旌摇动。不知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又是谁画下了这些惊为天人的画作。
可是没有那邪祟的踪迹。
它好像进入这山洞之中後,就这样消失了。
但程衍方才才亲眼目睹过它是如何顷刻之间立毙两位仙门修士的性命,又是如何在衆人之中掩藏自己的气息,是以半分不敢掉以轻心,一步一步缓缓地,提防着黑暗之中随时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脚步带起阵阵回音,在这空旷的洞xue之中尤为醒目。
黑影倏忽而过。
程衍足下一顿。
就在她站定的刹那间,那邪祟便已如一支利箭射出。
只见得一线银光割破这山洞中浓雾似的暗,程衍回身转向它的刹那,长剑已然刺出,伴随着一张离火符呼啸着飞去。
随後是一声扭曲喑哑的哀嚎,好似野兽,又好似妖魔。眼前这团由怨气汇聚而成的邪物,也难以忍耐被那离火焰灼烧的疼痛,正紧紧将自己蜷缩起,扭动着挣扎。
此刻看去,它竟已隐约有了人形,看不出是脸的脸上,一双巨大的眼中射出刺目的精光。
程衍心中不禁惊惧,眼前这张似鬼似魔又似妖的脸,与自己在赵家所见的厉鬼竟是一模一样!
可那只鬼早已被自己封印在深山湖泊之下,倘若它突破封印,作为结阵者的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绝不会再出现在相隔数几十里的此处。
她已隐隐约约触摸到这背後二者之间说不清的联系,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照见了本被掩藏的真相。
眼前那狰狞可怖的面目晃动着。方才那一击再次对它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此刻它正剧烈地喘息着,却并没有再隐匿入黑暗。
程衍定了定心神,握紧承影剑,正欲上前将其了结。
身後忽地传来数个脚步声。
她并未回头,但已从来者的气息之中辨认出是李沧海李真人,以及宋无咎和宋明河。
三人自然是第一眼便看到了面前这似人非人的怪物,它好像是身受重伤正倒地不起,这便是今夜要诛灭的邪祟。
“小衍,你怎麽样,没受伤吧?”宋无咎见到她後忙问。
“我没事,你们小心,这东西很会僞装的。”
但三人也知不可轻信表象,仍未放松警惕。
却见那团黑影颤动着,摇摇晃晃地站起,随後,竟如同那空中的枭鸟一般仰天长啸,声音高亢凄切,宛若一把尖刀,在顷刻间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在这狭窄的山洞之内激荡。
“捂住耳朵,不要听它的声音,它会干扰人的心智神识!”程衍强忍着不适擡头大喊道。
而她挂在腰间那引魂铃再次不停地响动,与这尖叫之声交织在一处,带着滔天的怨气威压而下,震得人肝胆欲裂。
能够直接干扰人心的邪祟,比起纯粹的修为强筋要更为棘手。
李沧海紧咬着牙,与宋明河对视一眼,二人各自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箓来,大喝一声,向这邪物袭去。
法力的浪潮顷刻间如巨浪席卷了这整处洞xue,正是二人以修为之高,强行冲破了这邪祟所布的音障。
啸声寂灭。
程衍终觉能得片刻喘息,长出了一口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耳边那凄厉的鬼啸犹带馀音,
她才稍觉缓过些许,忙侧目去瞧,见宋无咎正以手扶额,以剑撑地,但仍算清醒,想来是没有什麽大事的,这才总算放心。
见这黑雾逃向洞xue深处,衆人当即快步追上,两侧洞壁上,壁画逐渐斑驳剥落,不知是否是因为成画年月久远的缘故。
那些壁画的内容已是愈来愈血腥,也越来越模糊了,画上的人还穿着简单的兽皮服饰,并没有修士也没有方士,只有头戴兽骨的萨满巫师,正在跳着姿势奇特的舞蹈,以祈求神迹的发生。
这又会是何人因何所绘呢?
师傅是很懂这些太古蛮荒时代的事的,可她现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