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中惊变
程衍翻阅着书页,可惜好一会儿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秋日的清爽微风之中,她却只觉心里像是一团打了结的线团一样乱得解不开,却又找不到那柄能够斩断它的刀。
心烦意乱之下,她下意识地轻抚着纸页侧边,才被裁出来还带着些微尚未除去的细绒。
“嘶——”
一阵尖锐的刺痛,血珠从细小的切口中涌出。
原是她出神之中,忘记了薄纸侧边也时常会锋利如薄刃,程衍本就乱糟糟的思绪被阵痛意激得更觉烦躁,她伸出手防止血滴落在衣服上,那样洗起来很麻烦。
沈渊端着一盘桂花糕走来,见到她指尖的一抹艳红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紧张,将盘子放在桌上,蹲下身握着她的手,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
“不小心被书划了一下,不碍事。”程衍笑笑,这种小事没什麽小题大做的必要。
但沈渊只是嗯了一下:“这也能划到,总是这麽不小心。很痛吗?”
“嗯。但是一会儿见就好了。”
谁让这样的切口虽然细小,刺痛感却比想象中更磨人。
怎知程衍这话一出口,沈渊握住她的手腕,竟将那还在冒着血的指尖轻轻地含入了口中,着实吓了人一跳。
湿润软糯的触感叫她红了脸,顿时从指端麻到了天灵盖,想抽回手,又没了力气。
而他那双黑色的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显得很是乖巧。程衍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又觉得原本是一团乱麻的心变得像是一顶被人狠狠擂打的大鼓。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挪开了眼。而这样俯视的视角,似乎也很久没有过了。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他的个子变得很高,要擡头才能对视了。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抱着自己腰,躲在自己身边,对这世上所有人与事愤愤不平的样子。
她这才恍然惊觉。那个瞪着一双不近人情的黑眼睛,冷漠对人,满是倔强与高傲的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而自从那一夜之後,这些日子以来,沈渊虽然嘴上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这份曾被死死掩藏的心意,可程衍总觉得他好像那里边的不太一样了,变得越来越叫人难以招架。
他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似的,每一处都透露着一件事:反正已经藏不住,干脆理直气壮:我就是喜欢你,又能怎样。
而後心安理得地赖在程衍身边,彻底不走了。
对每个试图接近的人呲牙咧嘴。可偏偏他态度实在太过于坦荡不阿,反倒叫程衍一时间无所适从,又做不到当真狠心驱赶。
前日洛闻潇动身离开,临行前还没忘记调侃她人看着聪明,在某些事情上倒是拖拖拉拉藕断丝连。程衍并不想问清究竟是什麽事情,只能佯作不耐烦地一推她肩膀。
“好了,有空扯这些闲话,还不快看看自己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行行行,我不说了,走了啊。”
她在三清山上住了这些时日,大约是觉得这样晨钟暮鼓的日子实在有些太过于平淡无趣,凌纥闭关许久未出,终于是有些受不了了,决定离山继续游历。
程衍与她收拾好行李,将她送到了三清山下。
长久相处以来也早已将她看作自己可以信任的朋友,事实上,洛闻潇也的确担得起朋友这样一个称号,除去偶尔喝酒多了些,醉後麻烦了些。
她脸上仍旧挂着落拓洒脱的笑意,拍了拍程衍的头顶。
“你师傅状态看上去还不算很好,这山上其他人实在靠不住,以後你可要多留心一些了。”
“是……可是——”
“不用问我,她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我猜,应该也用不了太久了吧?”
她笑着说完,摆了摆手:
“行了,就到这里吧,也别送了。”
说罢,一人一剑破空而去,犹带呼啸之声。
而她所言也的确不假。
次日傍晚,一名门生便带着掌门人的口谕前来,要程衍今夜子时到兰樨宫相会。
“当真?莫非是师傅出关了。。。太好了。她有说是因为什麽吗?”
“究竟所为何事晚生也并不清楚,想来还需您亲自询问了。”门生回答得恭敬,转身离开了。
程衍却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不免心中可惜,洛闻潇走的实在太巧,只需多留一日,就可与师傅二人相会了。
只是遗憾归遗憾,既然她如今已经出关,想必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想到这一点,又觉得稍稍有些安慰,并在当晚子时准时推开了兰樨宫的大门。
可一见面,她原本已经安然的心又像是被人提了起来一样猛地一跳。
短短一段时日不见,眼前人本就瘦削的身形相比曾经又清减了许多,的面色更是苍白,甚至已带着些病态的青灰色。
神色之间疲态尽显,而那白发丝丝缕缕落下,衬得整个人已经是掩不住的憔悴,像是一副已然褪色的老画,
程衍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凌纥却好像对自己已然十分糟糕的状态视若无睹,她开口,话音里带着虚弱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