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掐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接话,还带着一种温和的反驳。他哼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江从月:“江总,直说吧,这次来,什麽项目?”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林臻显然没什麽耐心应付场面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总等人与江从月周旋,他偶尔插一两句,精准又犀利,往往能瞬间抓住问题的核心,与他表现出来的纨绔浮躁截然不同。
江乐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回应一下旁人的问话,更多时候是在观察。
她注意到林臻虽然姿态懒散,但听江从月介绍近期一个海外合作项目时,眼神里会闪过极其锐利的光。他并不像江从月口中那个“只是有钱还蠢”的二世祖。
中途,林臻起身出去接电话。江从月趁机对江乐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怎麽样?是不是看起来挺好骗?”
江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轻轻摇头,声音更低:“大江总啊,您这次可能看走眼了。这位二少,精着呢。”他表面的不耐烦和傲慢,更像是一种保护色,或者说,是对无效社交的极度排斥。
江从月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江乐也起身去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在走廊拐角看到了林臻。他斜倚着墙,似乎专程在等她,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一半。
“江小姐,”他开口,烟雾袅袅中,他的眼神直接了许多,少了包厢里的那份漠然,“你们那个工作室,主打什麽?”
江乐停下脚步,心知正题来了。她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工作室正在开发的一款沉浸式叙事解谜游戏,重点强调了其独特的美术风格和试图传递的情感内核。
林臻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才弹了弹烟灰:“听着不怎麽赚钱。”
“短期看,确实不如氪金手游回报快。但我们想做点能留下点痕迹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快速消费。”江乐坦诚道。
“理想主义。”林臻评价道,听不出褒贬。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看过《荒原》吗?”
江乐一怔,随即点头:“T。S。艾略特?看过。”
“那首诗里说,‘我们是空心人…脑袋里塞满了稻草。’”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你觉得,你们做的游戏,是往里面塞更多稻草,还是能让人试着填点别的东西进去?”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江乐的意料,尖锐又深刻,根本不像一个“只有钱还蠢”的人会问出的问题。她认真思考了片刻,回答:“我不敢说能填多实质的东西,但至少,我们想尝试敲一敲那层空心,听听回响。也许有人能因此想到,自己或许可以不完全是空心人。”
林臻盯着她看了许久,那双总是透着不耐烦的眼睛里,此刻竟有些复杂难辨的东西。他终于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回头让你助理把项目计划书和demo发我看看。”他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兴之所至。
江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回到包厢後,林臻似乎又恢复了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但直到宴席结束,他没再对游戏行业发表任何轻视的言论。
告别时,李总等人热情地将江从月母女送到酒店门口。林臻走在最後,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
他临上车前,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江乐,语气依旧没什麽起伏:“计划书,别发太慢,我记性不好。”
车子汇入车流,尾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从月拢了拢披肩,笑着问江乐:“怎麽样?”
江乐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大江总,你玩我呢,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简单?”
江从月但笑不语,眼神里透着尽在掌握的从容。
晚风吹过,带着北市夜晚特有的凉意与喧嚣。江乐忽然觉得,这次“忽悠”,或许会变得很有意思。那个看似空洞纨绔的林二少,不是什麽泛泛之辈。
如果是竞争对手,可能还真不好对付,但好在她只是试着拉投资罢了,成就是锦上添花,不成也没什麽亏损。
想得出神时,江从月几声细小的咳嗽声将她拉回思绪。
“怎麽又咳了?”江乐眉头皱起,见面不过一天,尽管江从月极力掩藏了,她还是听见这麽多回。
这会她们还现在风口等车开来,她干脆脱了风衣紧紧包住江从月,保证密不透风後脸色才好看了些。
江从月倒是被她的动作整得哑然失笑,“你自己穿这麽少,还给我呢,都快把我裹成粽子了,丑死了。”
“废话那麽多,暖不就成了。”江乐小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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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从月: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