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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离愁别恨（第5页）

那摇晃的青鸾艇是人世间的孤舟，沈流尘在这条小舟上放弃了他的固执和束缚。

他真正切切地爱着。

心中的思念是一场花火，爱意汹涌燃烧。

泪是爱情的火药，顺着他的眼眶留下来。

他回响起在天衍宗裹着被子的那次，他也是喊着凌寒烟沉浸在大火之中。

凌寒烟擡手在沈流尘耳边打了个决，让剑修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就连思绪也像是被盖上了一层迷雾。

魔修这才揭开自己的腰封和衣衫，他的秘密暴露在空中，暴露在沈流尘面前。他拉起对方的双手，主动让剑修摸来摸去。

在凌寒烟的施法下，沈流尘觉得自己身处幻境之中，手像是摸上了一块柔软细腻的海泥。剑修的心被这块海泥所覆盖，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是欣喜，是庆幸，是感动，是决心。

心中从未被扑灭的火焰，燃烧得愈来愈烈。

沈流尘贪恋这种水与火的交融，他巴不得燃烧的火焰将他焚灭，融进凌寒烟的血肉中，两人最好永不离分。

可现实却不能允许，他的放纵来自京都的雨。

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船篷上的声响掩盖了他们的声音，但没有淹没心中的火。

“别忘了今晚，别忘了京都。”

这句话凌寒烟说得不舍，说得留恋。他承受着暴雨和烈火，像是要达到死亡的彼岸。

沈流尘的灵魂被迷雾裹着，他察觉到有人再呼唤他，剑修想逃离出幻境，可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事于补。

他把身体贴向那柔软的海泥。

凌寒烟闷哼一声，但内心是喜悦的，这是沈流尘第一次触碰到他的秘密。

他们的秘密。

他想让剑修发现这个孩子，但不是现在。

“很可惜，你不能看见它。”

“你应当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很费劲，很耗心血。”

“你的这条命轻点折腾，白眼狼，别本座离开你之後，你又死了。”

“还不如乖乖和我回幽冥殿呢。”

“下次见面，猜猜它会长到多大。”

凌寒烟絮絮叨叨得说出许多话，他知道剑修听不见，可他还是想说。

这些东西他憋在心里太久太久，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青鸾艇也承受不住，就此晃荡起来，月光隐藏在黑云之後，雨滴泼洒在镜湖之上。

蓝色的湖面变成一块破碎的棱镜，照应出人们心中的谎言，照应出那些难以说出口的真相。

雨未停，船未停。在湖面中行驶了很远。

这似乎是一场很大的雨，足以浇灭所有善恶曲直。可沈流尘却没有被浇灭，他是不甘又放肆的怪兽，他举着火把，照亮黑暗的一切，也照在凌寒烟的身上。

他在夜间行路，眼前的重重迷雾将他阻挠，可是他却不肯退缩，他的火药无穷无尽，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打湿了凌寒烟的法衣。

“呆子，哭什麽。这种时候，你的幻境应该会很开心才是啊。”

凌寒烟捧着剑修的脸，拇指擦去了对方的泪水，嘴唇轻轻吻上去，像是诀别前的欢歌。

……

不知道过了多久，映月王莲今晚是没有福气看到了。凌寒烟起身穿好衣服，到船尾重新修改了地址，最终选在天禄书院，那里有天衍宗的弟子，沈流尘不至于找不到自家师叔。

太子殿下还贴心得给沈流尘换上了天衍宗的道袍。一切妥当後，凌寒烟蹲在剑修身边。

馀温之後，他给对方施了禁锢咒，让沈流尘动弹不得。好在剑修的灵魂还在幻境中未曾察觉。凌寒烟心里有数，等船行驶到天禄书院，剑修身上的幻境和咒语也就都接解除了。

他擡手摸着沈流尘的下颌，顺手撕下了剑修脸上的万相面。

分别是必要的，凌寒烟故技重施，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悄然离开。

灵台的迷雾渐渐被火焰所驱逐，剑修朦胧之间察觉到什麽，他双手攥紧，试图抓住那些在空中飘着的迷烟。他的心就此空落，就此沉寂。

巨大的忧伤重新翻涌，雨还是那样大，滴滴答答得，打在船篷上。小舟安静的远行，越飘越远，沈流尘孤身躺在其中，他努力睁眼想看清迷妄，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他感觉有人抚摸他的脸颊，那似乎是一双冰凉的手，那样熟悉，那样轻柔。

那双手带着眷恋，带着浓烈的爱，像是在告别。

沈流尘突然觉得烦躁和慌张，他想赶紧起来，他刚刚不是还在和凌寒烟亲昵麽，现在为什麽又被困在这里。

恐慌犹如巨浪，拍打在他的心房，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双手离开。

至此沈流尘似乎察觉到了什麽，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下次见，沈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