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陪床什麽身份都不如当个陪床……
等水温合适了,程斯宙的一双手也烫得通红。
可他毫不在意似的,就着热水,给闻子川按摩足弓和小腿。
常年与修复器具打交道,他的指腹有薄薄的茧,比其他地方的皮肤略硬一点,按压在小腿上时,闻子川舒服得脚趾都蜷紧了。
“力道够吗?要重一些吗?”程斯宙摇身变作“技师”,反复向“客人”确认需求。
“不要,我怕疼。”闻子川随口一说,说完又满心後悔,自曝弱点约等于把对方圈进安全范围,那距离“原谅他”也就不远了。
程斯宙低下头,暗暗地笑,心说你何止怕疼,还怕冷怕热,怕打雷下雨,怕良药苦口。
闻子川哪知道他在腹诽什麽,他心情不好,只管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桶里的水。
见程斯宙左躲右闪,想避开溅起的水花,却怎麽也避不开的狼狈模样,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痛快。
程斯宙知道,他这是洗好了,于是捞出他的右脚,替他擦水。
为了方便干活,他外套脱了,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谁知闻子川忽然擡起湿漉漉的左脚,踩上他肩膀,衬衣布料立刻洇开了一大片水渍。
与闻子川料想的不同,程斯宙丝毫不生气,而是把他不安分的左脚拉下来,裹进浴巾里,细细地擦干。
想使坏却没有得逞,闻子川翻过身,自顾自地玩手机,不理他了。
程斯宙抱来一床薄毯给他盖上:“泡了脚,要过半个小时才可以洗澡,知道吗?”
闻子川捂住耳朵:“都分手了,你管我干什麽?”
程斯宙没与他争辩,默默转身去了一边。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洗过茶壶,烧了热水,看橱柜里的茶包有很多种,就选了款偏清淡的茉莉花。
单有茶也不行,子川上了归鹭山就没怎麽吃东西,程斯宙打电话订了餐,要营养均衡不油腻的,另加一碗鲜煮酒酿,配料要今年新摘的桂花。
嗅到食物和茶的香气,闻子川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
他平时吃工作餐,要麽有人在拍,要麽时间很赶,他得细嚼慢咽,还得赶紧吃完,每顿饭都吃得毫无体验。
反正这会没有别人,程斯宙也不是没看过他吃饭,他就要坐没坐相丶吃没吃相,痛痛快快地干一顿。
闻子川坐到桌边,一条腿抻在另一把椅子上,他给程斯宙发了个盘子,不管肉还是菜,他只吃一半,剩下半块全扔盘子里。
并且“恶狠狠”地嘱咐他:“不,准,浪,费!”
“好,不浪费。”程斯宙特别听话,把他扔来的食物全都吃掉了。
闻子川吃饱了,也吃暖和了,高高兴兴地躺回去,继续玩手机。
程斯宙收拾了餐桌,点了香氛祛味,而後到他身边,拉下挽起的衣袖,遮住小臂上经久未退的伤疤。
“我做得好吗?”他问。
“还行吧。”闻子川背对他,但也说不出太昧良心的话。
“能奖励我吗?”程斯宙又问。
闻子川放下手机,藏在薄毯里的双腿不自觉地蹭了蹭:“……你想要什麽奖励?”
程斯宙停了几秒才说:“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闻子川回头,一眼就瞧见了他肩膀上还没干透的水渍,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让了半边床出来。
程斯宙上了床,隔着薄毯,从背後抱住了他。
他轻轻埋入闻子川的後脖颈,贪婪地吸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脑海里,仿佛响起了舞台开场前的钟声,它一击定音丶绵长回响,在它之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所有的喧闹都远去了。
而他的伤口固然鲜血淋漓,但此时此刻,像有一瓶奢侈的麻药当头浇下,知觉被麻痹,再重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抱够了吗?”闻子川冷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