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照料有老婆照顾的男人就是命好……
警察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凌晨三点,程斯宙被送进医院,闻子川向警察说明情况後,一下车就遇到了冷随。
有几个保镖兄弟挂了彩,也在医院包扎,冷随没顾上换衣服休息,却给闻子川找了套干净衣服,又送了些吃的过来。
“谢谢。”闻子川吃两口就要看一眼诊疗室的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急也没用,你先顾好自己。”冷随不是个会说话的,但闻老师这副模样太陌生了,完全不是镜头前那个自信漂亮的当红偶像。
闻子川把吃不完的扎进塑料袋:“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会亲自和魏总交待,还有保镖的医疗费丶抚恤费丶旷工费都由我来出。”
冷随皱了皱眉:“这是钱的事吗?”
闻子川不气也不恼:“你说过,你是为了钱才跟在我身边,这次你帮了大忙,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冷随愣了几秒,而後自嘲地点点头,起身走了。
今晚虽然凶险,但他和兄弟们也明白,这是做好事丶是见义勇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借机勒索或者挟恩图报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闻老师为了一个在事业上对他毫无助益的人,没必要也不值得做到这一步。
吴蒙亲历了全过程,回来後他稍稍休息了俩小时,就赶去局里做汇报。
原来那位年轻便衣拿出现金做交易时,他就已经卧倒在车中,给各处上级去了消息——文物贩子带着管制刀具,请求增派武警支援。
程斯宙伤势严重,冷随当机立断,先把他救了出来,但他们边打边撤的时候,迟迟没等来程斯宙和闻子川。
这时已经有人受了伤,他们拖延时间的举动被张宏良看穿,张宏良察觉程斯宙不在人群里,就让几个带枪的往北追。
冷随没收到闻子川的消息,但能隐约猜到,他们为什麽不直接往南逃。
他安排其他保镖撤到车上後,又迅速绕行北边,故意穿梭在烂尾楼间,造出一点动静,迷惑持枪者的视线。
闻子川和程斯宙听到的几声枪响,打的人都是冷随。
最终,张宏良和文物贩子追丢了他们,被及时赶到的武警全部抓获。
闻子川在医院守了一整晚,等程家父母到的时候,他把眼泪擦了,独自躲进了洗手间。
许家轩那句“比给你过生日更重要的人”仍在耳畔,他能想到,只要张宏良放出任何与自己有关的消息去骗,就一定能骗程斯宙上鈎。
闻子川是什麽都没做,但他依然觉得愧疚,因为程斯宙爱他爱得忘我,才让人钻了空子,导致他伤重垂危。
隔着一堵墙,闻子川听见程雪呈正与另一位医生说话。
“失血多过,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左小腿腿骨骨裂……额头那块伤得最重,眉骨骨折,视网膜轻微脱离,颅内有出血,压迫视神经导致了失明……”
程雪呈沉默了,周遭空气像晨雾一样,凝重得化不开。
医生不愿看到老前辈这麽消沉,连忙安慰一句:“幸亏送来得及时,手术做完好好休养,不会留下残疾。”
程雪呈踌躇半晌:“他的眼睛……”
“哦,颅内淤血散了就能复明,生活上多少有些不方便,实在不行,请个保姆照顾一段时间吧。”
那医生不懂程雪呈的意思,程斯宙的眼睛天赋异禀,视物不受光线明暗影响,再复杂丶再斑驳的颜色,他瞧上一眼就能复原。
如果眼睛受伤让他失去了这份天赋,那也实在太令人惋惜。
闻子川捂住嘴,低声呜咽着,像有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划在心上。
程斯宙高高兴兴地跟他回家,像只小柴犬一样围着他转,他是高兴的,也是得意的,被珍而重之捧着哄着的感觉,极大地弥补了当初被分手时的委屈与不甘。
可他吃了多少甜,程斯宙就咽了多少苦,他用苦楚来交换自己的垂怜,许多次危急关头,他宁可牺牲,也要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闻子川後悔了,这分明不是他想要的爱。
他不想要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无条件地付出全部,哪怕尊严,哪怕自由,哪怕生命,来证明他是爱着他的。
爱应当是平等,是让两个人都变得更好,是无论面对什麽,他们都坚定地相信彼此丶认可彼此,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
“叔叔阿姨,对不起。”闻子川洗了把脸才走出去见他们。
昨晚发生的事,程家父母已经听说了大概,总归程斯宙是被闻子川送到的医院,争取了宝贵的治疗时间。
看他眼睛又红又肿,王女士有点心疼:“乖乖怎麽道歉呀?要不是你,程斯宙可就……叔叔阿姨该谢谢你才对。”
闻子川不便对两位长辈许什麽承诺,只好多承担一份责任:“他养伤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阿姨知道,你牵挂他,可你工作忙,也不好总在医院待着。”王女士满脸担忧,话却说得和蔼又坦诚,“请护工也好,请保姆也好,我和他爸爸都熟门熟路的,你就别太操心了,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他,就挺好了呀。”
闻子川咬住下唇,想着以前常常阻碍他和程斯宙的,要麽是没钱,要麽是没时间。
“阿姨,我想问您一句话,当初叔叔受伤的时候,是您守着他丶照顾他的吗?”
“那是当然。”
“我也想像您照顾叔叔一样,照顾他。”
王欣欣和程雪呈都吃了一惊,他们不会不明白闻子川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是夫妻,一方受伤,另一方贴身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闻子川是在向他们求一个,天经地义照顾程斯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