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谁都没错,只是造化弄人……
“那碑灵村的事,到底与蒋家丶与女童绑架案有什麽关系?”故事听完了长长一篇,闻子川最关心的事还没弄明白。
“我不知道。”林寒贞言语笃定。
怎麽会不知道?
闻子川困惑极了,如果妈妈不知其中原委,怎麽会和林信一样,一听说女童绑架案丶杀人凶手这些词,就立刻联想到他爸,从他爸的故事开始讲起?
林寒贞的目光倾泻于地,话里听不出是後悔还是遗憾:“我们两手空空地回到研究所,空耗五年,什麽也不是。你爸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发掘了古墓,有了考古成果,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然而,就在那样的光景里,闻子川出生了。
照顾産妇和婴儿是件特别费力的事,闻铎初为人父,凡事亲力亲为,一旦忙起来就没时间去纠结。
只是每到深夜,妻儿睡去,他便独自枯坐到天亮。
闻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以及对前途渺茫的担忧,累积的情绪无从发泄,便把气撒在了当年极力反对他的林寒贞身上。
林寒贞理解他,也设法帮他,于是拜托一位远房姐姐,让闻铎去她家的铺子里学习书画修复。
这位远房姐姐,就是林信。
林老师傅施行传统的打骂教育,学徒们一旦做错了事,动辄挨打挨骂,轻一些的,就顶着水碗丶镇纸,去树底下“站规矩”。
闻铎受不了这个,在师父那憋屈几回勉强能忍,没想到,大师兄蒋韵礼竟也敢惩罚他,揪着他的错处,让他“站规矩”思过。
而他觉得自己根本没错,只是他们对修复思路的理解不一样。
时间一长,学徒们不喜欢他,林老师傅也不肯留他。
林寒贞听说後,急忙带着闻子川上门向林老师傅求情,希望他网开一面,留下闻铎,让他能有一技之长,将来可以养家糊口。
闻铎最不喜欢她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与她吵了一架,从此再也不去林老师傅那儿。
学徒不成,林寒贞看着闻铎日复一日地消沉下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从前在碑灵村,虽然条件艰苦,但至少他们和睦恩爱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闻铎也说,等出来之後,再补办一场婚礼。
现下回来了,补办婚礼的事,闻铎不说,林寒贞也不敢再提。
养孩子要钱,办婚礼也要钱,闻铎没有正式工作,仅靠她那点薪水,能把日子过下去就不错了。
有天,林寒贞提议,回一趟枫泊,请父母帮衬帮衬。
闻铎一听,她又要求人。让父母帮衬,不就是说,她男人没用吗?
一时气恼之下,闻铎离开了家。
“那段时间,你爸总不着家,只有一次,我撞见他打越洋电话。”
“越洋电话?他在和外国人联系吗?”
“他英文很好,以前就有一些外国朋友,不过他没说,我也就没问。”
闻铎从间歇性回家,到很久才回一次家,再到连续两三年都不回来,仿佛是自然而然就发生了的事情。
林寒贞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干什麽,有没有找到工作,为什麽不往家里拿钱,是不是不要他们母子俩了。
闻子川四岁的时候,已经有一些记忆,那会儿老有叔叔阿姨问他,知不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他不知道,只能回家问妈妈,但妈妈也说不知道。
慢慢的,他认识到,自己是个没爸的孩子。
“碑灵村古墓最终还是被发掘了,是所里重新组建的考古队。”
“什麽时候的事?”
“九八年吧,那年的雨季也很长。”
“守墓族呢?那位女族长呢?”
“不知道。”
林寒贞认为,这一次的考古发掘应该和闻铎没有关系,毕竟他辞职时,和所里闹得很僵,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再参与。
但当时,一直有人明里暗里打听闻铎的下落,让她不堪其扰。
没办法,她只能去问所里的领导。
领导告诉她,新考古队找到古墓时已经迟了,墓葬早已被盗掘,墓室坍塌得七零八落,文物几乎被洗劫一空。
除了闻铎,他们想不到,还有谁会那麽精准地定位到碑灵村古墓,并且抢在他们前面,毁了古墓,盗了文物。
“那人呢?”林寒贞问。
“什麽人?”领导满脸疑惑。
新考古队没见到碑灵村有人,林寒贞甚至想过,会不会是巫姮想通了,带着族人离开了村子。
但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们,几乎没可能。
事实上,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古墓盗掘是闻铎带人做的。
但考古学者对破坏性盗掘的憎恨丶对大量文物遗失的惋惜,如干柴扑火,愈烧愈烈,哪怕有些微火星子溅在林寒贞身上,都让她灼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