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柏看着他这副慌慌张张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得逞似的,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
林溪言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点了xue,一动不敢动。那触碰一触即分,却留下清晰的丶令人心悸的馀波。
一整节课,他都被这种细密而持续的“骚扰”弄得心神不宁。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帮助,每一个小动作,都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抗拒不了,又无法忽视。
下课铃终于解救了他。
林溪言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丶甜蜜的包围圈。“我去趟洗手间。”他声音有点干涩。
“哦,”江亦柏也跟着站起来,无比自然地说,“一起。”
林溪言:“……”
两人前一後走出教室。走廊里人多,江亦柏没再做什麽出格的动作,只是走在他身边,时不时侧过头看他一眼,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从洗手间回来,快到教室後门时,走在前面的林溪言忽然感觉脖子上一暖。
他愕然回头。
江亦柏正把手从他後颈收回来,指尖似乎还无意间蹭到了他敏感的皮肤。他一脸坦然,仿佛只是随手拂掉一片雪花:“有东西。”
那里明明什麽都没有。
林溪言看着他睁眼说瞎话,脸颊又控制不住地热起来。他飞快地转回头,加快脚步钻进教室。
重新坐下後,那被指尖碰过的後颈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像落下了一个无形的印记。
第二节课间,雪停了,太阳居然露了点脸。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人并排的桌面上。
江亦柏像是被阳光晒懒的大型猫科动物,打了个哈欠,然後非常自然地把脑袋一歪,靠在了林溪言的肩膀上。
重量骤然压下来,带着毛衣柔软蓬松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林溪言背脊瞬间绷直,握着笔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光天化日,教室里还有那麽多同学……他怎麽敢?
他想推开他,肩膀微微动了动。
靠在肩上的人却发出模糊的咕哝,像是无意识的呓语,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甚至得寸进尺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胳膊,抱紧。
“困……”他声音含混,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撒娇的意味,“借我靠十分钟……就十分钟……”
他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林溪言的颈侧,温热,酥麻。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依赖又霸道。
林溪言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心跳如擂鼓。他能感觉到周围隐约投来的好奇目光,能听到後排陆盼悸那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来的喷笑声。
羞耻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可……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脖颈间温热的呼吸,胳膊被紧紧环抱的触感……又带来一种奇异而陌生的安心感。
像被需要着。像被牢牢地锚定在了这个世界里。
他擡起眼,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又低下头,看了看江亦柏毛茸茸的发顶和恬静的睡颜。那点想要推开他的力气,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身体微微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後,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习题册上。
只是那笔尖,久久没有落下。
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他们。教室里嘈杂依旧,却仿佛与他们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林溪言僵直地坐着,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依赖,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仿佛被这冬日的阳光和肩膀上的重量,一寸寸地照暖,压实。
原来,被人这样全然依赖和需要,是这样的感觉。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那麽空旷了。